堂堂八尺男儿,眼下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可见当时的厮杀有多惨烈。
“只你一人活下来了?”夜鸾煌脸廓紧绷,袖下双拳黯然收紧。
“随属下一路斩杀乱军的侍卫,几乎全死了。”惊天无力地闭上眼,喉结上下鼓动,生生忍下了从心窝里漫上的哽咽。
“咔嚓”
扶手应声碎掉,木屑的残渣刺入了夜鸾煌的掌心。
“你这是做什么?”
凤绾衣慌忙拾起他的手腕,用力掰开指头。
掌心上刺满木刺的伤痕,好似划在她的心上,心尖一阵抽痛。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怎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拔出倒刺,一边责备。
他眼下的心情,与几天前,她得知手下探子身死时如出一辙。
“他们在九泉之下,若见到你这样做,心里岂会好受?”
凤绾衣抬眸问道,手上动作不停,在拔掉木刺后,取出娟帕,将伤痕一圈圈包裹起来。
夜鸾煌到底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仅是短暂的失态,便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但脸色却比平素冷了许多,隐隐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凛冽气势。
“除你之外,府中有无幸存者?”
惊天神色一暗,颤声道:“除侍卫外,府内手无寸铁的奴仆,在混乱中惨遭叛军擒拿,眼下应落入了叛军手里。”
至于是死是活惊天没说,可在场哪个不是精明的主?谁会不知,这些人即使活着,落到了夜临风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是么。”夜鸾煌恍惚地喃喃道,“人,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尚能有一线生机,吃些苦头总比把命丢掉强。
“你放心,夜临风绝不会轻易要了他们的命去。”凤绾衣眸光森冷,透着一股狠厉的冷意,“你一日未回国,他心里一日不得安宁,唯有拼命寻找筹码,好在将来威胁你。”
而府中这些奴仆,就是最好的人质,不到万不得已,夜临风断不敢伤及他们的性命,自断后路。
主帐的气氛稍显凝重。
凤绾衣缓了缓语气,复又问道:“夜临风麾下有多少人马?”想要在一夜之间拿下京城,且血洗皇宫,绝非一两万人能做到的,据她所知,夜临风能调动的兵马总和,决计不会超过五万,京城守备森严,再加上禁军,就算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叛军打得措手不及,
也不该只一夜就告破了。
“恐有十万余众。”惊天估算出大致的数字,却足以让凤绾衣和夜鸾煌感到惊诧。
“十万人?”她大惊失色,身子腾地窜了起来,“当真?”“只多不少。”惊天答得十分笃定,“当夜各城门告破,涌入京师的叛军遍布各街各巷,夜临风麾下兵马一分为四,定北王府、花将军府、皇宫,还有肃清京城的人马总共有四批,单是围堵王府的,足有近五
千余人。”
那天夜里,王府外人潮如浪,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这些人身穿甲胄,一身浴血,手里高持火把,渐次相连的火光仿若一条火龙,映红了他头顶上的夜幕,他万不可能记错。
“他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多的兵马?”凤绾衣不愿相信,可惊天言辞凿凿态度坚定,由不得她不信。
“楚国内共有近五十万兵马,多镇守于边关,他若想从边关调兵,动静势必极大,会惊动朝廷。”夜鸾煌拧眉分析着,与凤绾衣一样,也猜不透夜临风手中的兵马究竟从何而来。“他上哪儿去弄到的人,重要吗?”雁漠北翻了个白眼,“平日里你们聪明机智,怎的到这节骨眼上,竟泛起糊涂来了?他有十万精兵,咱们不也有么?真要打起仗来,那些个作战经验不足的乱党,能是咱们
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