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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剐刑(第1页)

 : : : :  死寂的深夜

 : : : :  广东雷州府衙门地牢内传出阵阵痛苦的呻吟,似哭又像犬哀嚎。

 : : : :  甲午年,光绪十七年十一月深秋,朝廷刚与东瀛海战惨败。

 : : : :  但在雷州就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早上菜市场依旧热闹叫卖,晚上还是报更丁打着锣叫更。但今晚有点奇怪,报更丁没有报更,街上无灯死寂,只有雷州府衙地牢的哀叫淡淡断断续续传出,像诉说一个悲惨的故事。

 : : : :  “嗖嗖”几头黑色的乌鸦受惊飞走,衙门内墙飘落一群黑衣,全是黑装,只露出双眼,一双一双全无惧怕的眼神,最少有二十多人,但半点声音也没有,就从墙头飘落到前庭草廊上,部份黑衣人背有黑色背包,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漆上了墨油,黑不反光,明显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武林高手,正进行一场严谨的突袭。

 : : : :  黑衣人中有一个头巾上插有一支黑色羽毛的首领,举起手势,身后一群黑衣人马上散开,各自执行预设的任务。从墙头飘下至散开只耗了一啖茶的时间,所有黑衣人在衙门内各自消散了。

 : : : :  “谭将军呀谭将军,何苦呢?你就开金口说一说,我也方便,你也方便。”,地牢内一把沉吟的声音,说话人是当朝大内带刀士卫长富察猛安,一脸满洲胡子的猛安是正宗清八旗人,祖上六代历任大内,其父富察光琪曾任大内一品刀统,死后无人,其子猛安就只能当个士卫长而已。大牢内站着约三十多名身穿黑金丝缎绵武装服的士卫,猛安坐在中间红木缕花椅上,前方吊着一个人,或者说很像一个人,一个没有了皮肤的人。

 : : : :  谭体元,人称谭将军,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右护法,二十年前即清廷同治三年,翼王被俘杀后,谭将军带石达开幼女绢绢亡命天涯,一直隐姓埋名于民间,月前在雷州行踪暴露,前天被猛安设计擒获。他被绑在一柱木架上,双臂展开被幼细麻绳缠扎在木架横樑上,在地牢暗淡火光照影他左右手掌都被铜钉紧钉在木头上。他前胸大片皮肤被剥下,露出粉红的肌肉,诡异是没有太多的血流出来,应该说根本没有流血。活剥人皮而不流血者,只有经大内培训的剐手才能做到。

 : : : :  剐手,大内组织中最可怕的岗位,传说是康熙帝二十一年时,为对当时反清复明民间组织实行专业严刑迫供而设,大部分剐手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大内收纳后加以培训,但必须不过五岁,男性,培训中有一项仪式叫闭耳,就是把五岁男孩绑起来,用烧红铁针刺入男孩双耳,穿其耳膜,令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再听不到任何惨叫哀嚎。剐手从小训练各种严刑的使用技巧,火烙、挑筋、割舌、抽髮,当然必修是凌迟切肉、剥皮不见血等技术,同时配合各种不同刑具,传说连大内刀卫看见剐手迫供都心胆俱裂。

 : : : :  钉在架上的谭将军已气弱游丝,咀内还绑着护舌,以防止受刑人自咬舌头自尽。他前胸一大片皮肤已剥下,尾段还吊在肚皮下方,没有完全剥离,这是剐手特别处理,方便加刑时,剐手只需把皮往下拉,就能收到极度痛苦的效果,剐手叫这做法为脱人袍。

 : : : :  “谭将军呀,不要以为我们大内都是毫无人情的冷血杀手。看见你现在情况,哎,我心也戚戚然。”猛安左手拿着一串沉香木佛珠在把玩,眼只瞪着自已右手上的小巧白色琉璃鼻烟壶,他心爱的法国鼻烟壶,是洋务司赫亲王赠送的。

 : : : :  “将军,说吧,那反贼翼王外孙到底在哪?你说好,我给你一个痛快,好吗?”。猛安沉沉的一字一字说出来,像生怕木架上的人因太痛苦而听不清楚他话。

 : : : :  右手指姆一推,打开鼻烟壶盖子,一股浓浓玫瑰花香扑鼻而来。突然,整个牢房充满诱人香气。

 : : : :  猛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把手上鼻烟壶壶咀放到鼻孔,面容非常享受,口中喃喃,“我佛慈悲”。牢房完全静寂,猛安还是闭上眼睛,旁边几十个士卫木无表情,像在等待什么悲剧发生一样。木架旁站着一个头带黑面罩的士卫,腰间挂吊一把小阔边剥皮刀,他就是今晚牢房内的剐手。黑面罩和黑色金丝缎袍完全包裹了整个人,只能透过火光看见剐手的眼睛,彷佛看见一个无生命死人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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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牢房内每一个人都沉寂了,没有一个人会眼看木架上的谭体元,包括剐手定睛注视猛安的右手,拿着鼻烟壶的右手。猛安看着手上鼻烟壶,“将军何苦呢,本官都只是替朝廷办事,请将军不要见怪。”沉寂,牢房空气像凝固了,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从木架上轻轻传来重重喘声。猛安右手食指向下弹动了一下,剐手眼睛亮了,同时转身面向木架上的人,喉咙发出一段古怪声音,因为剐手基本是聋的,所以自小也不懂说话。

 : : : :  剐手的世界平静安宁,他双手拉住谭将军从肩膀被剥挂吊在半腰间的皮轻轻向下,底层还连着肉的皮肤慢慢分开,剐手的世界还是宁静无声,他只看到受刑者开了皮的肚子,突然急促颤动,看见某些肌肉纹理快速跳动着。

 : : : :  剐手的世界仍然平静安宁。

 : : : :  但牢房内其他人却很多已经脸如死灰,因为他们听到,他们不是聋子,他们听一段长长哀嚎,来自木架上的谭体元,他一直垂下的头随着悲呜而仰起,他眼球完全突出来,彷如差点掉出来。一阵剧烈的颤抖,谭体元眼眶、鼻孔和带着护舌咀巴都流出液体,全身都不随意地颤动,连坚固的木架都被颤得摇动。片刻,一切又静止了,剐手停下来了,大约拉下了一节手指距离的皮肤,而谭将军已经晕死了。牢房内的其他人像舒了口气,猛安紧握着佛珠的手终於鬆开了,一切又回复平静。

 : : : :  剐手正面看住受刑人,晕了。人忍受痛苦是有极限,当大脑接受痛苦的信息过大,脑子会自动抽离而失去知觉,免得过大的痛苦会创伤大脑。剐手其中一项技能,就是施刑到痛苦极限,但保持受刑者知觉,因为当受刑人晕死后,就无法套取受刑人囗供,这剐手似乎掌握不到位。他从袍内拿出一口寒光闪闪的极幼钢针,约一肘长。剐手把钢针从晕死了的谭体元耳孔刺入,一直刺入。刹那,晕死的谭体元醒了,从喉咙内无力地呻吟着。

 : : : :  “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猛安按不住内心疑问,竭斯底里叫起来,“为一个死人而忠诚,为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而受苦,值得吗?”。猛安顿时站起来,直视木架上的谭体元将军,互相凝视着,“为什么?”猛安喃喃地自言自语。他当士卫长五年,施刑逼供的事也干惯了,百分之五十的人只需半个时辰,什么都会说出来,另外百分之五十是看见剐手就招供了。但这次却是一日一夜,猛安的经验没有人可以忍受到前胸全部皮肤被一寸一寸慢慢剥落,根本没有人能忍受得这样的痛苦,牢房内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几乎超越他们经验极限,只有一次例外,二十多年前,富察猛安少年时,在京城东门菜市囗刑场看过一次,最震撼他心灵的一次凌迟处死。

 : : : :  此刻,富察猛安直视木架上的谭体元,一个将死或应该已死的人,一个生死掌控在他手上的人,猛安惊讶地发现,对方的眼神何其熟悉,他曾经见过这眼神,在当年京城东门刑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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