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航恭敬地请简繁进去。
简繁并未推辞,举步进门。
众人都紧随其后。
观棋扶着李菡瑶手臂,正和她轻声细语,忽然心有所感,转脸一瞧,王壑正瞧着她们主仆呢,目光相碰,彼此都看进对方眼底深处,都心一动,都各有思量。
观棋想:“原来他是梁心铭的儿子。”
王壑却觉得这丫头仿佛说“梁心铭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因观棋和李菡瑶眼中的了然,知道身份已被她们知晓。李菡瑶既布下这局,怎会不派人去兴宇那边关注事态进展呢,所以他的身份一暴露,这边也知道了。
他心里未免有些受伤。
他知道,这天下间的女子大多羡慕钦佩他的母亲梁心铭。他自小便活在父母的阴影下,纵有些聪慧和才智,都被父母给压住了。人家提起他,都会说“梁心铭的儿子”“王亨的儿子”,再不然就是“王家嫡长孙”。其中“梁心铭的儿子”提的最多,因为他母亲太耀眼了。
他很怀疑,将来他百年后,世人怕是根本不记得他叫什么,恐怕只会说“梁心铭的儿子”吧?
李菡瑶主仆认为他作为梁心铭的儿子,不该这么平凡,至少要在棋盘上赢过观棋才对。
王壑瞅着这对主仆,幽怨地腹诽:一个女孩子,年纪这么点大,下棋下得这样,不觉妖孽吗?
他想无论如何也要赢了观棋,再跟李菡瑶一较高下,因此回忆起之前的残局,思谋后路。
李菡瑶和观棋已不再留心他,正和魏若锦招呼,经魏若锦悄悄告知,知道了火凰滢就是那艳名远播的江南才女之四,都朝她微笑致意,以目招呼。
火凰滢见李菡瑶竟不因为她的身份而轻贱,很意外,略一想,才恍然:李菡瑶襟怀朗阔、行为大气,自然不会像一般闺阁女子,把出身看得十分重。
火凰滢很喜悦,却没凑过去。
简繁正问李家父女话呢。
这一路进来,凡遇见的工人,李卓航都令他们拜见钦差大人,简繁也挑出几个人来问话。
问的是分给他们股份的事。
工人们都如实回了,有人还掏出随身藏着的股份文契给钦差大人瞧,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简繁是金榜状元,又在官场浸淫了这许多年,现在又位居户部尚书,通晓经济实务,一眼看出这里头的关窍。
他问李卓航:“有了这东西,他们从此与你共荣辱了。倘若你使手段让太平商号亏得血本无归,暗地里却将财物转移,他们如何能得知?岂不吃亏?”
李卓航忙道:“大人明察。已经跟他们立下章程:往后这太平商号的经营,不是小民父女说了算,工人们也选那内行、通事理的参与,也有话语权。”
工人们忙都点头道:“正是。”
简繁不作声了,盯着李卓航。
半晌又问:“这件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令爱的主意?”
李卓航不禁犹豫,不知该如何回。这时,他感到江玉真身子一僵,似乎很害怕,忙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同时决然回道:“是小女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