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一直疼爱纵容着的妹妹当成敌人一样对待,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那一段记忆略微有些模糊,叶钰廷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他只记得自己是当场就将那碗毒药给打翻了,想要强行离开,却被叶溪瑶带人拦截了下来。
那些人就那么当着叶溪瑶的面围攻他。
在将他制服后,那些人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废了他全身的经脉,末了还不忘将那碗毒药硬灌进了他的嘴里。
自始至终,叶溪瑶就那么平静地在一旁看着,看着他被那些人毒打,虐待,别说一丝同情怜悯或是心疼了,她的眼神自始至终连一点波动都没有,简直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一直到司承安收到消息赶来,叶溪瑶才像是突然又有了情绪一样,一脸悲伤失望地扑到司承安的怀里哽声呜咽,顶着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面容对司承安道:
“我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二哥竟然会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背叛我们。”
“城池刚刚攻下,他身为领兵的主将,不带着手下将士们欢庆胜利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卸任离开。这……这分明就是要故意下的你面子打你的脸,挑衅你身为新君的威严啊。”
“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天下眼看好不容易就要统一安定下来了,我决不允许在这种时候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你的帝位。就算……就算他是我的亲二哥我也,我也只能……”
叶溪瑶说了一番听上去像是极其无奈悲恸的话,跟着就伏在司承安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那可怜又委屈的凄惨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叶钰廷当时分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可他看向叶溪瑶的时候,神智却无比的清醒。
他甚至清楚地记得,看着叶溪瑶那演戏一样演出来的委屈,他突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叶溪知来。
当时叶溪知已经死了许多年了,他甚至连叶溪知的脸都已经记不清了,可他偏偏又能清晰地回想起——每次,每次,叶溪瑶和叶溪知冲突的时候,面对他们的质问责骂叶溪知总是哭得很伤心。
最开始,她还试过解释,一遍遍地说着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她不是有意想要针对叶溪瑶。
可侯府里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认真听她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到后来,再遇到类似的事,她就只是倔强地跪在一旁默默垂泪,任凭他们说出再多难听的话来骂她,她也始终闭着嘴一声都不吭。
叶钰廷曾经以为,那是因为叶溪知脸皮厚,因为全家都已经知道了她到底是什么德性,所以她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连狡辩的话都懒得多说了。
可现在……换他成了被叶溪瑶敌视,被叶溪瑶设计,被叶溪瑶针对的那一个,他才终于明白了叶溪知当时的心情。
是你无论怎么挣扎嘶喊,旁人都像是聋了瞎了一眼根本看不到事情的真相,只愿意听信叶溪瑶的一面之词,所以挣扎都无力,只剩绝望了。
沉默,才是叶溪知最无言的抗争,可当时,他不懂,他们叶家所有人,都不懂。
如今他倒是懂了,可……迟了,太迟了。
叶溪瑶最后哭得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司承安心疼地抱着她一边大步往营帐外冲,一边冲着外面高声喊着“太医”。
在离开营帐之前,叶溪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过,含着泪,哑声呢喃了一句。
“二哥,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我害怕。”
她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被司承安听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