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凌晨。
她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月光又清又白,遥遥地落在窗前,仿佛铺洒了一地的银色碎屑。
病房里有人,就静静地守在角落里,也不知站了多久。她只稍微动了动,对方就立刻察觉了,上前两步叫了声:“沈太太。”
她有点茫然,然后才想起之前的车祸。
“沈太太,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等一下。”声音从喉咙里艰涩地滑出来,她感到有些吃力,“发生什么事?”
“你出了车祸。”
“我是问……我受了什么伤?”
“轻微脑震荡。”对方突然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片刻之后才说:“没有大碍。”
她的心却陡然一凉,“孩子呢?我是不是怀孕了?”
“是。”
原来之前在手术台上听到的那些模糊的交谈并不是在做梦。
……
她闭上眼睛,有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身体里仅存的能量也都跟随那个小小的生命一同流失殆尽。
病房里沉默得如同死寂,年轻男人眼力好,即使在昏暗之中也能看清她此刻灰败的神情。于是他不敢再作声,一时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在哪儿?”她忽然轻声问。
男人难得地怔了下,才答:“外面。”
“我想见他。”
“好。”
病房门被人再一次推开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
其实根本不用看。那是他的脚步声,即使那样轻,她却还是能够立刻辨认出来。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月光渐渐被云翳遮蔽,而他穿着黑色衣裤,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与病床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几乎完全融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空气一下子压抑下来。他总是有这个本事,仿佛时时刻刻都有着足以影响旁人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