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领匈奴左贤王一部渡过北河的匈奴将领,是匈奴现任大单于狐鹿姑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春天刚刚被任命为左大都尉的壶遂鞮。
这是一个汉话中很难写的名字。
当然,大部分匈奴贵族的名字翻译成汉语之后都不是太好听。
但是,这个名字在匈奴语中的意思,却是像雄鹰一样高飞的勇士。
壶遂鞮年少的时候,曾经被寄养在他的叔叔前匈奴左贤王身边,因此无论生活习惯还是举止动作,都或多或少的会模仿他的那位叔叔。
“左大都尉……您说,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从北河过来,汉人会不会发觉了?”在行军途中,他麾下一个小王,凑上前来问道。
在匈奴的体制之下,小王大概就相当于汉军中的队率,是基层军官,但因为匈奴独特的政治体制——整个匈奴是由无数部落构成的一个联盟,所以,一般的小王同时也某个部落的酋长或者酋长继承人。
而这个小王,则是壶遂鞮的亲信心腹,是他的父亲且鞮侯单于在遗嘱中分给他的几十个部落中其中一个部落的酋长之子。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即使不过是一个小王,却也能时刻跟壶遂鞮保持联系——在匈奴,大部分部落并不直接听命于单于庭,他们基本上都只服从自己的上一级,也只忠于自己的上一级。
有了这个体制在,所以当年伊稚斜能发动军变,赶走军臣单于的儿子自立为单于,所以现在西边的日逐王才有资本躲在漠南,遥控指挥他的那些部落跟单于庭唱反调。
曾经,中行说也曾极力想改变匈奴这个很不协调的上下关系,仿效汉室,加强中央集权,但最终却无果而终。
这是因为,在匈奴人的骨子里,始终充斥着胜者为王的概念。
他们只服从强者,也只顺服强者。
当年冒顿,老上两代单于通过数十年征战,才让挛鞮氏坐稳了匈奴王族的位置,让其余如须卜、兰、呼衍三个匈奴国内最强的贵族俯首称臣。
而今,假如说挛鞮氏的子孙在战场上一败再败,一败涂地的话,壶遂鞮相信,匈奴国内那些现在看上去挺温顺的贵族和奴隶主,并不介意换一个尊贵姓氏的望族。
想到这里壶遂鞮就叹了一口气,他一扬马鞭,看了看周围广阔的草原,笑道:“他们早就知道了,看……那边扬起的烟尘,汉军的斥候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
“那……那……”年轻的小王低着头,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单于庭这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吗?”
这个小王,跟其他大多数头脑发热,一听到进攻汉地,就兴奋的不行的年轻匈奴人不一样。
他从小在王庭长大,看过了太多汉匈惨烈的战争,见过了太多被抬回单于庭日夜哭号着最后在痛苦中死去的匈奴人。
汉军有多么可怕,他清楚。
他回头看了看这支孤独的行走在草原上的匈奴军队。
不过两万人,其中真正的战兵只有不到三千,其余的,统统是没有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新兵。
这些人,打打顺风仗,帮忙壮一下声势,搬运一下物资,抢一下财货,或许可以。
但一旦陷入苦战,那就将是一个灾难。
壶遂鞮眼中闪过一丝叹息的光芒,苦笑道:“单于庭,就是想让我们去送死,或者说,我的母妃大人,那位颛渠阏氏不希望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哈哈……”
“说什么让我立功,让我独挡一面,其实……就是想让我一头撞死在轮台城下,就跟儿单于一般,永远也回不到龙城!”壶遂鞮冷笑着道:“幸亏丁零王向来照顾我,给了我一道进攻汉地上谷的指令,否则,我现在就该考虑去找汉人的皇帝投降了!”
这种假如不是XXX,我就去投降汉人的皇帝的言论,现在在匈奴国内极为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