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晟的眉眼像极了他的母亲,那位以姿容出众而闻名于世的景柔长公主。
一身绣云雁的绯袍官服,满身桀骜不驯,身上似乎明晃晃写着闲杂人等莫来打扰八个字。却偏偏有一双含情桃花眼,似笑非笑,耀如春华。
听到张聘那带有几分拉拢意味的话,这位貌若好女的小纪大人冷笑一声。
“张太守,在下与家父在朝堂之上,也是互称官衔,不论父子。所以,此时请您称呼我一声纪巡察副使,家父安好与否,容后再论。”
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
谢望之无奈朝着张聘撇了撇嘴,示意这位可不是他能管得住的。
张聘脸上的笑意连半点儿僵掉的痕迹都没有,立刻顺滑转变成了同僚之间的客套。
“是,谢巡察使,纪巡察副使,二位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昨日灾民状告一事?”
张聘面对此事,已是胸有成竹。
昨日虽然和张屺谈得不欢而散,但从张屺试探傅遥光一行得出的结论,张聘对于那支车队主人的身份是愈发确认了。
同时,他也从梧织巷中安插的探子那里得到了一条和苍术传来的一样的情报。
虽然如今时间仓促,无法判断真假。
但无疑,是为他自己面对此局,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应对对策。
“张太守既然知道,那本官也就明说了。”
纪晟在旁,谢望之也撑起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昨日有两名百姓在驿站门口拦车状告,是张太守您的长子将这二人带到了驿站内。而这两人状告的,正是张太守您。他二人说,您同长史卞明瑞勾结,伙同两江诸多世家,如东方家、周家、孙家……层层盘剥百姓,贪墨赈灾银粮,更将灾民中的心有不忿之人带往城郊关押,不给吃喝,想要活生生饿死这些灾民。张太守,可有此事啊?”
谢望之神色幽深望向张聘。
那些灾民说的可不止这些。
不过,当时屋内只有谢望之一人。
他可不想把这些东西在此时抖搂出来。
他留着,还有用处的。
张聘昨夜已经得了谢望之递来的密信。
他没想到,这谢望之居然如此上道,主动站队到了自己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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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他愿意如此做,张聘也乐得接受这份好意。
所以张聘自然也没拿出来自己手头所握的把柄,只配合着谢望之这出戏码。
“谢巡察使这可是冤枉我们两江一众人等了。”
张聘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长须,摇头无奈道。
“这件事,其实本官一直想要上奏呈报禀朝廷。”
见谢望之和纪晟的目光同时看过来,张聘压低了声音道。
“城郊的确是有些灾民,可本官将他们带往那里,可不是为了关押。谢巡察使,本官为官几十载,凭良心讲,若真有要灭口的意思,何须如此麻烦。还要等到您几位到了两江?且既然是隐秘行事,为何又会闹得这些灾民人尽皆知?那这隐秘,还谈何隐秘?且两江如此多世家,本官不过一介太守,虽说在百姓眼中瞧着官职颇高,可说句真心话,那些世家在皇都内谁没个三品大员以上的亲族?本官又如何指使得动他们?”
张聘做出了一副被冤屈的无奈模样。
“那两名灾民所说,本官确实不知为何。不光本官,卞长史在宛陵的官声也一直甚好,百姓无不夸赞。他在两江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两袖清风,家中的屋舍上的房瓦早就该整修了,却一直拖到今日,便是为了节省银钱。这样一个人,您说他贪墨银两,那他为何还要过成如此模样呢?”
谢望之点了点头。
这些话,的确有道理。
一旁的纪晟嘴角挂起了一抹冷笑。
这个死老头,装得倒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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