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听了此话后,愤愤不已的说道:“前几次来的毛小将军?可见毛文龙这獠派去的是自己的义孙!而且反复去了许多次!什么事情需要反复去?还不是和建奴勾结!只恨没有早日诛杀此獠,现在悔之晚矣!”
说完后对着程本直开口道:“恨未能早听先生之言,上任之初就赴其地,斩其头,收其军!乃至有今日之祸,悔之何及!”
说完后又离案站起,面对京师方向跪下,悲呼道:“圣上,微臣有负所托啊!微臣有心杀贼,奈何朝中猪狗之辈太多!”
好一出忠臣怒斥奸臣的戏,实在是声泪俱下,唱作俱佳。倘若换了不知底细的外人在场,见到袁崇焕如此,说不得就会感动的落下泪来。
旁边程本直、梁稷、徐敷却深知袁崇焕的底细,心里不由得不佩服。如今混官场全靠演技,袁督师演技这么好,怪不得人家是督师,自己是幕僚和亲卫。嗯,这一点得好好学学。
等到袁督师表演完毕,梁稷、程本直双双走了过去,把袁崇焕扶了起来。
然后梁稷开始表演,悲愤的开口说道:“辛好天佑大明,既生一奸,必生一忠以应之。大明有督师在,何其幸矣!”
旁边的程本直接口道:“督师勿忧!毛文龙跳梁小丑,竟敢勾结建奴对抗朝廷,一旦天威奋作,东江立成粉齑矣!”
袁崇焕拉住二人的手,开口道:“如今乃危急存亡之际,还请二位先生与某联手,共渡时艰!”
二人齐声开口道:“在下等敢不从命?唯愿附大人骥尾。”口里虽然如此说,心里却说道:“鬼才同你共渡时艰呢!老子早就上了大金(东江)的贼船。”
大明一向是文人地位高于武将,这种场合,自然没有徐敷表演的份。这货看着上面三人的蹩脚表演,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反胃。这袁督师今天吃错药了?
表演既然已经完成,袁督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回了椅子,对着程本直开口道:“程先生还请继续。”
程本直便接着开口道:“此后又发生了两件怪事。建奴知事院向来不派人守卫,等到在下等人冒充东江信使入住之后,建奴竟然调派了精锐前来护卫。此乃怪事之一。建奴宁完我竟然给出承诺,在下等人在盛京的一应开销,都不用自己掏腰包,建奴知事院会代为支付。此乃怪事之二。可见建奴必然是有求于东江。”
旁边袁崇焕点了点头,开口道:“程先生请继续。”
程本直便继续开口道:“在下等人到了盛京,自然不会死守在建奴知事院等回信。而是分头出去,探听建奴民情。毛文龙和建奴之间信使来往之事,建奴民间却是人尽皆知。”
袁崇焕想了想,开口道:“这些事情虽然乃程先生亲眼所见,可惜却没有实据,无法上奏朝廷。方才程先生说到有建奴回书在手?”
程本直撸了撸胡须,得意的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开口道:“正是如此。皇太极也好、范文程也好,饶是他再聪明,还不是中了在下的算计,乖乖的奉上了给毛文龙的回书。”程本直嘴里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来,双手递给了袁崇焕。
袁崇焕接过书信,开口问道:“信中内容程先生可知否?”
书信的内容程本直当然知道,他不清楚谁清楚,当初皇太极可是当着这货的面写的回信。本来和东江明明没有勾结,却要捏造一封双方勾结的回信,皇太极虽然在大明有许多耳目,对于一些大明的一些官场细节还是不是很清楚,为此程本直没有少提建议,可以说这份回信之中,程本直至少贡献了三分之一。
虽然明明知道书信内容,程本直却不能承认,万一袁督师认为自己偷看书信怎么办?在上位者面前,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于是程本直开口说道:“此乃军国大事,若非大人允许,在下如何敢私自拆看?不过以在下的猜想,既然建奴同东江有勾结,咱们的捏造的去信又是模棱两可的说法‘上次商议之事,请大汗早作决断’。则建奴回信之中必然会谈及此秘闻。大人不妨打开一观。”
袁崇焕点了点头,拆开了书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弟大金国大汗皇太极奉书于兄东江国国主毛讳文龙:‘如今伪明气数已尽,故天灭之,地诛之,人毁之。前次与兄商议,约为兄弟之邦。凡盛京、皮岛,戮力同心,共抗明廷。弟今指天为誓,事成之后,以黄河为界,与兄分疆而治之。弟素喜寒凉,凡黄河以北,弟恬而有之。凡黄河以南,皆由兄主之。此次弟将率军直取山海关,愿兄勿忘前言,早日发兵以取山东。南北夹攻,会猎于伪明京师,毕其功于一役’”。
袁崇焕看完,久久不能言语。半晌之后,把书信转交给旁边的程本直,开口道:“毛文龙狼子野心,竟然妄图自立为东江国国主。倘若只是自立到还罢了,竟然勾结建奴,打算取大明而代之,竟然连疆域都划分好了。以黄河为界,一个占黄河以北,一个占黄河以南。”
说完之后,又对着程本直开口道:“程先生此番功劳大矣。倘若不是程先生舍身虎穴,探听回如此情报,大明上下都还被毛文龙蒙在鼓里。到时候建奴东江同时发难,一取山海关,一攻山东。朝廷必然措手不及,说不得就让这贼子得了手。程先生此功,说是存亡续绝之功亦不为过,本督当亲自上表为程先生请功。”
程本直心里暗暗发笑,嘴里却说道:“大人过誉了。在下此次侥幸成功,却是圣上洪福,大人运筹帷幄,在下只是跑跑腿而已,顶多算点苦劳,算不上功劳。”
说完之后,程本直得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梁稷,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倘若一定要说到功劳,梁先生才是功不可没。要不是梁先生提出让在下二人假扮信使护卫,亲往探听敌情,在下也没机会立此功劳。可惜梁先生却吃了一顿军棍。在下愿将此功劳分与梁先生一二,以补偿梁先生的尊臀。”说完之后,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程本直风头正盛,梁稷自然不敢与之相争。只是心里恨恨的想道:“老子搞不过你,老子认了。等下老子就把此事写信给京师的王启年,让他来治你,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程本直在得意的笑,袁崇焕却眉头紧锁。想了想,袁崇焕开口道:“如此看来,锦州危矣。东江既然已经同建奴勾结,必然会一同攻打锦州。虽然信中双方议定,一取山海关,一取锦州。但是如今大雪封路,想必海面很快也会结冰。海面结冰这几个月内,东江根本无法从海路攻打山东。这几个月的空隙,想来东江也不会白白浪费,只怕肯定会伙同建奴一起来攻打锦州。打下锦州后,等到明年海冰消化,便可以直接从娘娘庙下海,浮海前往山东。”
说完之后,袁崇焕看着堂下二位谋士,开口道:“方才也曾说到祖大寿来信,倘若东江不出兵,只需要单独面对建奴,祖大寿才有把握守住锦州。如今东江和建奴一起来,只怕锦州守不住了,二位先生有何妙计,可解本督之忧?”
看着两个受迫害狂在自己吓自己,梁稷却无话可说,别人不知道,他是最清楚的。毛文龙虽然桀骜不驯,不过却绝对不会同建奴勾结,想当初毛文龙家族中就有两百多人死在建奴手中,这样的血海深仇,如何能够化解?要知道毛文龙是武人,不是政客,不会妥协这一套。
只是如今的情形,梁稷又不能开口反对。自己的东主一门心思的幻想着东江会来迫害辽东,身为袁崇焕的幕僚,如何能戳穿东主的这种幻想?如今之计,只能闭上嘴巴,竖起耳朵,把这边的情形暗暗记下来,写信送去东江和京师,让他们早作准备。
旁边程本直一听袁崇焕此话,心里却是大喜,这傻货终于上钩了。自己从大汗那边领来的任务,便是逼反毛文龙。如今第一步已经成功,自己和建奴伙同在一起,捏造了一份毛文龙自立并打算图谋朝廷的书信过来,把袁崇焕吓的够呛。想必袁督师很快就会火力全开,死命的弹劾东江。不过这还不够,所谓山高皇帝远,东江远在千里之外,袁督师弹劾的再厉害,一时半会之间也伤不到毛文龙。
要想逼反毛文龙,这就要用得上第二步了。于是程本直假装想了想,然后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勿忧!在下已经有一计在此,倘若大人照此实行,想必毛文龙必然不敢出兵。”
袁崇焕赶紧开口道:“是何妙计?还请程先生快快说来。”
程本直便开口道:“大人可知,这毛文龙出身钱塘大族,其族人却甚是繁多。自从毛文龙开镇东江后,毛氏家族中青壮纷纷来投。也是老天有眼,建奴大将阿敏突袭朝鲜,斩杀了毛文龙家族二百多青壮,连毛文龙的小妾,也死在了乱军之中。如今钱塘之地,毛氏家族却还剩下不少老弱妇孺,其中也有毛文龙唯一的儿子毛承斗。倘若大人上书朝廷,抓捕毛承斗,羁押毛氏族人,倘若毛文龙敢发兵攻打锦州,则举族尽诛。如此一来,毛文龙必然不敢轻动。”
袁崇焕听的连连点头,对着程本直开口道:“程先生果然好算计!”
梁稷却在一边不吭声,心里却说道:“你们这么瞎搞,毛文龙不反也得被你们逼反了。”
程本直大喜,心里说道:“这个傻货,倘若你真的上书朝廷,抓捕毛文龙族人为人质,以毛文龙武夫的性子,即使不反也会自立。到时候老子才真的是立下了大功,给大金立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