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稷不缓不急的开口道:“却不知道程先生给你出了什么主意?”
祖大寿再傻也知道此事不能说实话,便半真半假的开口说道:“程先生给了大寿一个锦囊,吩咐大寿事急之时再行打开。”
梁稷却笑了笑,把木盒朝祖大寿推了推,开口道:“复宇有了程先生的锦囊,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却来找本人干嘛?复宇还是收回去吧。”
祖大寿赶紧跪下磕头,挤出了几滴眼泪,开口说道:“论计谋,还是梁先生为辽东第一。大寿能有今日,全靠梁先生当初帮忙出谋划策。要不是梁先生让大寿谎称炮伤努尔哈赤,大寿也不会有今日。此事大寿永记心中,不敢或忘。大寿求计于程本直,实乃无奈之举,这程本直位高权重,大寿不敢不去。还请梁先生看在以往对大寿的恩情上,再拉大寿一把。”
梁稷却故作姿态,只是不肯开口。
这一头祖大寿自然不断的认错,乃至于不断许愿,只是希望梁稷能帮忙在出谋划策一次。
眼瞅这时机差不多了,祖大寿已经得到了教训。梁稷便开口道:“也罢。这里有个锦囊,你且拿去。建奴举兵将至,尚未合围锦州之时,速速打开锦囊照计办理,说不定能逃过这一劫数。”说完后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个锦囊。
祖大寿却不肯去接,而是苦着脸开口道:“大寿愚钝,只怕到时候会误了大事,还是请先生明示吧。”
梁稷点了点头,开口道:“复宇你要想守住锦州,其实也不是很难。假如你是皇太极,出兵攻打锦州之时,最怕发生何事?发生了此事之后,即使锦州快被打下了,也不得不撤兵?”
祖大寿想了想开口道:“倘若大寿是皇太极,出兵攻打锦州之时,最怕的自然是被毛文龙派兵抄了后路。倘若毛文龙派兵进攻辽阳,或者盛京,则即使锦州旦夕可下,皇太极也只能急匆匆的撤兵回防?”
梁稷哈哈大笑,开口道:“到了这里,复宇还不清楚该如何做么?”
祖大寿愣了愣,开口道:“交好东江?”
梁稷又不是吴三桂,如今大家共同的老板袁崇焕和东江是死敌,梁稷再傻也不会在袁崇焕的心腹面前和袁崇焕唱对台戏。听到祖大寿如此说,梁稷赶紧否认道:“这毛文龙狼子野心,却如何信的过。复宇你立场可要坚定,不可脚踏两只船啊。”其实梁稷自己老早就脚踏两只船了。
祖大寿听到梁稷如此说,也吓了一跳,可千万别让袁大人误会自己有二心啊。赶紧跟着开口否认道:“岂敢!今年东江派大将伙同建奴攻打锦州,此事大寿同毛文龙势不两立,岂肯屈膝交好毛文龙?”
撇清了自己,祖大寿接着开口道:“大寿驽钝,实在想不明白该如何,还请先生明示。”
梁稷便开口道:“此事还不明显么?复宇你可以预先安排一支精兵,埋伏于辽阳或者盛京附近。待到皇太极大举进军,兵围锦州之时,再突然杀出。到时候建奴为了保住要害不失,自然不得不退兵。”
好计策!祖大寿好歹也是打仗的老手,一听梁稷此言,就知道比程本直的拖延诈降之计高明了不少。于是开口道:“先生大才,果然是好计策。想来这皇太极倘若要举兵来攻,也必然等到大雪封路之后,如此方能不用担心宁远来兵增援。”
想了想,祖大寿又继续说道:“只是如此算起来,咱们能派出的伏兵却也不多。伏兵既然出发,后续自然无法从锦州获得粮草补给。派兵多了,粮草是个问题,派兵少了,却又不一定顶用。这可如何是好?”
梁稷想了想,开口道:“复宇说的有理,天寒地冻的,这粮草确实是个问题。从建奴出兵到兵围锦州,大概需要七八日,倘若想要建奴撤兵之后短期内不再卷土重来,则必然要在锦州城下耗到建奴师老兵疲,怎么着也得七八日。倘若咱们探听到建奴出兵的消息同时派出伏兵,到建奴撤军后伏兵顺利撤回,怎么着也得一个月左右。依照复宇的估计,倘若自带补给,在外面埋伏一个月左右,最多可以派出多少人?”
祖大寿想了想,又掰着指头算了算,开口道:“最多派出五百人。倘若人数再多,则很难坚持一个月,必须另外再派人运送粮草。”
梁稷想了想,开口道:“五百人足够了。倘若伏兵攻打辽阳,这辽阳城池坚固,非大队人马不能造成威胁,五百人自然不够。何况这辽阳城下全是平地,伏兵无地可藏。倘若改成偷袭盛京,情形就不一样了。盛京却是建奴的根本,多少建奴大将家眷全在此地。只要盛京有被攻陷的危险,哪怕被攻陷的机会微乎其微,建奴也不得不撤兵回防。”
喝了口茶,梁稷继续开口道:“盛京背靠群山,伏兵却可以隐藏在群山之中,最好在老寨、牛毛寨一带,虽然山中寒冷,不过此地却也有不少山洞,倘若伏兵躲进山洞之中,不仅难以发现,而且安全的很。”
祖大寿开口道:“五百人偷袭盛京,只怕不顶用啊。”
梁稷哈哈大笑,开口道:“复宇你还是太老实了。伏兵倘若打着辽东的旗号,建奴自然不会担心,锦州都被他们围了,建奴自然清楚伏兵没有多少。倘若改打东江的旗号,再虚张声势一下,五百人装出五千人的规模来,情形就不一样了。这几年东江和建奴大小几百战,却各有胜负。到了今年,反而是东江占优了,如果建奴盛京守军见到东江大军来攻,第一反应必然是向建奴大军求援。皇太极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率兵回防。”
梁稷接着说道:“此计的关键还在这伏兵的领兵之人身上,此人不仅要武艺高强,还得对复宇你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胆子一定要大。一旦等到建奴攻打锦州数日,师老兵疲之后,则率领五百伏兵,广张旗号,装出五千人的规模,全力攻击盛京。也不求能打下盛京,只是攻势一定要猛,五百人要打出五千人的气势来。不要在乎人员死伤,要装出一副后续大军会络绎不绝的涌来,根本不在乎前锋人员损失的样子。务必要让盛京守军感觉到压力,感觉到要失守的危险。”
要武艺高强,还要忠心耿耿,关键是胆子要大。祖大寿在心中把手下众将一一对照着考量,却发现自己手下将领虽然也有上百,却很难挑出一个合适的。
武艺高强的好找,忠心耿耿的难说,胆子大的却是凤毛麟角。自己手下众将之中,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壮年,这么多年武艺练下来,武艺高强的自然好找。平时众将一个个都是开口闭口忠君爱国,对自己也是唯命是从,要想知道里面谁对自己忠心耿耿,确实难说。至于胆子大的,这个最要命了,袁督师麾下,像方振武这种胆子大的,敢同建奴对冲的,基本上都是死脑筋,不会来事。像方振武这种地位低的,已经在袁督师的授意之下,自己亲自下黑手把他送去了地府。像满桂、赵率教这种地位高的,弄死了动静太大,袁督师也只能把他们赶去了关内。
祖大寿正在沉思,为领兵人选的问题发愁。旁边梁稷却开口了:“听说复宇手下有一个叫吴三桂的,此人不妨重任。”(王启年平时同梁稷书信往来,自然提及过此人,并吩咐梁稷务必重点注意此人,要么想办法弄死他,要么想办法让他出人头地。梁稷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决定照做。)
祖大寿一听此话,却犹如醍醐灌顶,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自己这外甥功夫一流,加上甥舅关系在,不用担心他的忠心问题。至于大胆,这外甥连袁督师都敢反,这世上还有比他胆子更大的么?虽然派去率领伏兵有风险,这乱世何事没有风险?即使做自己的亲兵,倘若锦州城破,也必然是一死的下场。倘若派出去领伏兵,自己和这外甥之间,两个总能活下来一个,至少不会死在一块。
于是,祖大寿开口道:“不瞒先生,这吴三桂却是大寿的外甥。论起来此人除了年青之外,倒是很适合派去领伏兵。”
梁稷顺带着夸了一句:“复宇家族人才辈出啊!看起来用不了几年,这辽东就要靠你们了。”
祖大寿赶紧逊谢,想了想又开口道:“先生此计好是好,只是假扮东江兵的话,怕不怕被识破?倘若东江和建奴勾结在一起,建奴又如何会相信东江派人偷袭盛京呢?”
梁稷一只脚踏在东江的船上,自然知道东江不可能和建奴勾结,只是此事却无法说出口。于是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上次复宇来信,诉说东江毛文龙派遣大将伙同建奴攻打锦州,真有此事?”
眼见着梁稷露出怀疑的表情,看起来有考校自己诚意的意思在里面,祖大寿自然不敢继续胡说,只能照实说道:“此事其实大寿也没有亲见,只是部下言之凿凿的来报,说亲眼见到东江大将。于是大寿便也跟着报了上去。”
梁稷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如此说来,东江和建奴勾结却也是无凭无据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即使东江真的和建奴勾结,皇太极也不敢完全相信毛文龙,当初这皇太极被王启年算计的还不够惨么?倘若毛文龙和建奴勾结之事,又是王启年的安排呢?这一头王启年安排毛文龙假装同建奴勾结,骗的建奴大军尽出,全力攻打锦州。到了此时,东江再派大军偷袭盛京,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祖大寿点了点头,说的有理。即使建奴和东江勾结,双方也都不敢完全放心,顶多是既相互勾结,又相互提防。自己派伏兵假冒东江大军偷袭盛京,这皇太极无论如何也不敢放任不理。
今晚四万两雪花银花了出去,程本直的那两万两打了水漂,梁稷面前这两万两实在是花得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