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如遭重击,萧泆然踉跄退后三步,看向她目光惊愕至极,倒似两人从未认识。
他难受模样却像对萧冷儿毫无半分影响。
萧楚二人执手往前两步,再回首时已将院内院外一干人尽纳眼底。而一直未曾露面的圣沨也已沿着唯一的一条路向小院赶来,身后跟了圣界中大批教中,其中便有圣界中身份尊贵的另两位堂主。
一时应龙几人倒颇感莫名。
待众人站定施礼,庚桑楚这才淡淡道:“当着大家的面,此话本座今日破例再多说一次。”举了萧冷儿纤手,目光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凡我圣界众人,不得对萧冷儿尊主有半分不敬。违令者,即便只动她一根头发,定斩不赦。”
他声音不大也不小,语态平和,但话尾一点寒气却骇得众人惊颤不已。
伸出另一只手绾一绾发萧冷儿亦道:“今日叫大哥前来,只为让大哥带一句话给武林盟众人,好叫大家日后能立场分明。”目光同样撇过众人,她一字字道,“我紫峦山萧冷儿,自今日起与楼心圣界问心结盟,此后一年,将不惜一切代价助他夺取天下。凡挡我道路者,杀无赦。”
她说话声音同样不大,语调甚能算得柔和,但那话中之意,却似要生生将萧泆然凌迟。
但圣界众人却已先他叫嚷开来,那上官云头一个道:“你这妖女向来诡计多端,恨不能除之我等而后快,休想要我等听信你信口雌黄!”
应龙亦沉声道:“萧尊主此言,未免难以取信于人。”
森森看他二人一眼,萧冷儿面上多出抹张狂的笑意:“就凭我萧冷儿三字,竟不能取信于人?”
应龙不由一窒。
如今“萧冷儿”这三个字放在武林中,便如同“庚桑楚”三字于楼心圣界,无须多言。
“自然本座亦无须折服你等。”萧冷儿双眉微挑,那张狂之态更是掩盖了她原本苍白丽色,“这天下间只要有一人信我,那便足够。”
她抬眸向他望去,他也正看了她,闻言淡淡一笑:“我活,你活。我死,你死。”
短短八个字,狂傲毕现,霸气天成。
两人携手,无须更多动作言语,便是成王为胜之姿,睥睨天下之态,那是连九天上的太阳也难摄去的锋芒。
圣沨原镜湄二人发神看着,只觉心里都是针尖般混合了羡慕嫉妒怜悯的刺痛,口中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难以置信看她,萧泆然十指早已深深嵌入血肉里,咬牙道:“你此刻握手之人,杀你父,弑你母,夺你心,毁你身,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事到如今你竟要为他夺取天下?”
浑不在意他说话,萧冷儿轻声笑道:“大哥,你的话未免多了些。此时不走,片刻后众人要群起而攻之,我如今武功尽失,可没法助你。”
“你就算身体健全,心里可还想着要助我?”萧泆然喃喃道,“挡你二人道路者,杀无赦,那杀无赦之中也包括了我们么?”
萧冷儿笑道:“正是要大哥回去劝一劝以雪珞为首的武林盟众人,这天下我二人志在必得,叫众人莫要与我们作对是最好。”
萧泆然犹自不肯接受,挣扎着道:“一个月前你还欢欢喜喜与雪珞拜堂成亲,那时、那时你一心只想杀掉问心。我是你大哥,绝不会弄错你的心思。”
“那已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大哥不知我又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生死两徘徊间,人总该得出些不同的悟性。”萧冷儿笑道,“况且大哥不会不知,我那时筹备与雪珞的婚礼,可实在称不上‘欢欢喜喜’。”
萧泆然心智终被她这最后一句话给击溃。
她今日说了许多无情的话,她自下山之后,对着许多人都说过许多无情的话,但再没有哪句能与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相比。他从前总试图体谅她的心境,此刻却只庆幸扶雪珞不在此处。
折扇慢摇,庚桑楚笑意从容:“萧公子再不走,本座可要遣圣沨送你一程了。”
萧泆然闻言又怔怔瞧向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几年间他竟也生出不少变化。这人从前志气风发意态张狂,笑对一切。他如今仍在笑着,眉眼更添风情,但他在他眼里分明再也瞧不见笑意。
明明整个天下都已颠覆了,但那么些年下来,难道他们只为彼此而改变?
“不必了。”愣怔良久,萧泆然终是恢复态度,倦然道,“我这就离开。”
他转身之前最后看一眼萧冷儿。那神色萧冷儿瞧得清楚,分明便是“好自为之”之意。庚桑楚自然也瞧见了,伴她浅笑不已。
庚桑楚既不发话,萧泆然从容离去,更无一人敢阻拦。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不知谁轻声说了一句:“殿下与萧姑娘深情早已轰动天下,何不结为正式的夫妻,也好叫天下英豪都少了猜忌。”
此话都算大胆之至了,应龙几人惊得各自回首。庚桑楚却并无不悦之前,原本与萧冷儿相执之手放松揽了她腰际,目中深情作韵:“待我一统天下之日,亦是我迎娶萧冷儿为我楼心圣界主母之时。”
他问:“江山为聘,到时你可愿嫁我?”
她笑,如群花怒放星河璀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