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东南五十里地,一辆双驾马车正快速地穿越江滩树林,朝县城驶来。
车上两个人,一位是蓄着三绺胡须的大汉,正闭目盘膝打坐,另一位是短眉八字须的青年,则躺在厚厚的褥子上沉睡,这青年正是沈绉。
不知过了多久,沈绉终于从酒醉酣睡中醒来,发现车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陌生大汉,观其打扮,似是江湖刀客。
沈绉冷静地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来伸个懒腰,问那大汉:“这位兄台,观你印堂发黑,是不是中毒了?”
大汉也不睁眼:“不怕我要你的命吗?”
沈绉呵呵一笑:“兄台若想害我,早就下手了,何必等我醒来。不知你中的是什么毒?”
大汉这次不答话了。
沈绉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个瓷瓶,倒出两丸药来,托到大汉面前:“不知兄台是何人,因何中毒,然相见即是有缘,这是清心丸,本是用来治疗蛇虫咬伤的,虽不能解百毒,但可以延缓毒发时间,减轻苦楚。”
大汉终于睁开眼睛,盯着沈绉,并不接药丸。
沈绉见对方心存戒备,微微一笑:“在下与兄台素昧平生,你不信我也是正常。不过,我也没有必要害你,你的生死本与我无关,只是眼下你在我车上,若不接受我的善意,只能请你下车了,否则你死在车上,我可说不清。”
大汉被说动,接过药丸服下,继续调息,过了一会儿才对沈绉抱拳道:“多谢小兄弟,现在感觉清爽多了。适才没有接药丸,还请不要介意。”
沈绉回礼道:“兄台客气了,我观兄台印堂的黑气退了些,最好还是找个郎中瞧瞧,比较稳妥。”
大汉点头,道:“在下邱毅,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独行侠邱毅?听说是个特立独行的主儿。
沈绉面带微笑,拱手道:“久仰久仰。不才沈复,读书不成,现在帮家里做些小买卖,这两年在外奔波,时常听到邱大侠的名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哦?沈公子都听到些什么?”邱毅饶有兴味地问道。
“为人特立独行,自由不羁,做事不拘一格,亦正亦邪……如此种种。”
“呵呵,这些只怕都是从茶馆说书先生口中里听来的吧。”邱毅笑道。
“确实如此,若有不实之处,还请邱大侠大人大量,宽恕一二。”沈绉道。
“沈公子多虑了。”
二人继续闲谈,直到车夫禀报:“客官爷,前面就是江陵城了。”
沈绉哦了一声,对邱毅道:“今日与邱大侠一见如故,若邱大侠不嫌弃,请随沈某一处落脚,别无所敬,浊酒一壶,略表寸心。”
邱毅谢道:“沈公子美意,本不当辞,怎奈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了。”
沈绉惋惜道:“那真是遗憾。”
邱毅一笑:“江湖儿女,本就聚散无定,缘至则聚,缘尽则散。沈公子也说过相见即是有缘,有缘终会再聚,无须抱憾。”
沈绉点头称是。
邱毅掀开车窗帘布看了下,道:“已经进城了,还请停一下马车。”
马车停稳后,邱毅下车,沈绉也随之下车。
邱毅抱拳:“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沈绉拱手:“邱大侠保重。”
送走邱毅后,沈绉找了家客栈落脚。
入夜后,白天睡了一天的沈绉有些睡不着,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门外忽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房顶瓦片也响了起来。有人!
沈绉忙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躲到房内桌子下。
不多时,窗边传来窗纸被戳破的细微声响,过了一会儿,门栓也响起来,似有人在用刀将门栓往一侧拨动,接着门开了,两个身着夜行衣的黑影敏捷地闪了进来,直奔床边。
二人掀开被子,一人低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