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烈辛长腿迈过去,单手掐住简依安的脸颊,强迫她张口。另一只手,拧开了包装水的瓶盖,直直地往简依安口中灌去。冰凉的液体沾到嘴唇,因为带着眼罩看不见,简依安有些惊恐,她觉得顾烈辛是在给她灌毒药,她挣扎着躲避。“水,可以喝。”是男人低磁的声音。在简依安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微微蹙眉,放慢了手里的动作。简依安起初是被呛到了,但男人没有就此收手,而是继续灌。她感受灌水频率比之前慢了很多,跟着男人的节奏,她均匀地咽水。直到一瓶水灌完,简依安腹部鼓了起来,显然是喝得不能再喝了。她颤抖着失去血色的双唇:“你能,放过我吗?周一了……我要去上班。”简依安别无他法,只能求饶。既是求饶,也是提醒。她是清洁工,她要上班,他是集团总裁,更要上班。看着她淡樱色的嘴唇染上晶莹的水珠,顾烈辛的眼底泛起一丝他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潮气。“这么爱上班?”顾烈辛失笑,伸手揩去了简依安嘴唇上的莹润。这女人,为了让他放过她,竟然用这样正经的理由。简依安点头:“对……对,我……我爱上班……厕所不打扫会很脏,我要去扫厕所。”顾烈辛眉心皱了一下,提醒她道:“今天调休,不上班,你忘了?”简依安愣住了,即使戴着眼罩,脸上绝望的神情不受控制弥漫开来。顾烈辛也明显感受到了她变化的情绪,他准备摘下眼罩的手蓦然一顿。他现在……有点不想看她的眼睛。顾烈辛的手触碰到简依安脸颊上的疤。简依安被碰到,立即别过了头。她不适应,也不喜欢别人碰她的疤。顾烈辛放下了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放了你可以,跟我去个地方。”“去……去哪?”简依安问,她觉得顾烈辛大概是想要换地方折磨她。提前知道位置,她好有个心理准备。但是顾烈辛不回答,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四周的狗味无限加剧。简依安心中打起鼓来:“人……人多吗?”“你问什么人?”顾烈辛反问,“你喜欢去哪种地方?”“我、我不喜欢去,人、人多的地方……”简依安坦诚地说,忽然又改口,“人多……我喜欢人多的地方。”简依安向来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但眼下,人多的话,顾烈辛应该会有所顾虑。即使是为了他的公司,在人多的地方,他应该不会太过出格。至少不会当众行凶杀人。顾烈辛一眼看穿了简依安的想法,宽大的手掌搭上简依安冰凉的肩膀,热量源源不断传给她。“放心,我带你去的地方,活人不多。”顾烈辛提示道,“你去不去?”简依安瞬间如坠冰窟。活人不多……就是……她不敢细想。想到不久前那盘血色的鲜肉,简依安的第一反应是屠宰场。他……他果然是要杀了她。“你要杀了我吗?”简依安声线颤抖。她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她还有想去的地方,还有未竞的梦想。何况,她的命是爸爸妈妈拼命换回来的。虽然现在她得人生糟糕,但她总觉得,只要她不放弃,应该不会这样一直糟糕下去。她一直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心态,她可能早就在三年的牢狱生活中死去。顾烈辛替她摘下眼罩,浅笑说:“我不是你,我遵纪守法,不会杀人。”听到这句话,简依安稍稍放心了些。简依安顾不得其他,睁着眼睛,回答道:“我……我答应。”“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顾烈辛跟她再次确认。*顾烈辛终是给简依安松了绑。简依安重获自由,她很想立刻离开这里。但长时间身体紧绷的状态已经用尽了力气。她瞬间身体瘫软,使不上力,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滑下。简依安双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但她没有放弃逃生的念头,而是手脚并用地往出口的地方爬去。两边的烈犬像是发现了可疑情况,吠声不绝于耳。简依安害怕得爬一步抖一下。她捂住耳朵,艰难地向前爬。身后的顾烈辛盯着她,眼神晦暗无比。看到她这副委曲求全挣扎求生的样子,他本该是觉得畅快的,可莫名的,他觉得更加烦躁。或许是他胜之不武了吧。“安静!”顾烈辛命令道。房间里的狗果然都不再发出声音。顾烈辛的吼声很大,地上的简依安已经有些麻木,听到周围安静了,她也不敢动作。顾烈辛长腿迈过去,一把将简依安从地上捞了起来。简依安发丝凌乱,身上的旧员工服刚才因为刚才喝水被打湿了,此刻沾到地板上的灰尘变得脏污团团。顾烈辛沉眸:“这么脏,像什么样子。”简依安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嫌弃也觉得很无奈,她小声恳求:“能……能先出去吗?”顾烈辛搂着简依安出了狗厂。*狗厂外是篮球场大小的庭院,布置着一些攀爬和运动的设施,应该是平常给狗活动的地方。在郊外,空气中是浓重的青草香。夜风吹过,简依安的领子被风吹动,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冻僵了,她自己没有察觉。身边的顾烈辛还搂着她,此刻他的头发又被梳了上去,有些狂傲不羁。再次看见荒无人烟的林荫道,简依安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有上次雨夜被狗追的经历。也有……更久远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的血色夜晚……简依安甩甩头,想把脑内恐怖的回想都甩掉。顾烈辛站在她身旁,点燃火机,抽了根烟。简依安不敢去打扰他,夜晚的凉风吹过,简依安有点冷,但她不敢说话。丝丝缕缕的烟味传来,简依安悄悄瞟了顾烈辛一眼,他好像没有刚才那样气氛沉重。简依安看他站在这,身后偶尔传来的犬吠也让她胆战心惊。她忍不住开口问:“我们要去哪?”我们……这个称呼……顾烈辛把烟头扔进废水桶,这女人,把她跟自己当一个团队了吗。“先去洗澡。”顾烈辛开口命令。简依安环视一圈,发现庭院东侧有个小房间很像洗澡间,她指了指,问:“是那吗?”顾烈辛不回答她,而是喊她原地待着,从另一间小房拿出一套干净的员工服,放到简依安手中。“洗完换了,有味。”顾烈辛说。简依安接过新的员工服,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确实有一股湖水的腥味。她转身往洗澡房走去。“别想着逃跑,我的狗会追人。”顾烈辛提醒。“好……”简依安捧着衣服,进了淋浴间。淋浴室的昏黄的灯光亮起,女人的瘦削身影隔着玻璃映在了窗帘上。随后响起哗哗的水声。顾烈辛别过头,打开烟盒,又点燃了一根烟。夜风吹过,隐隐带来玉兰花沐浴香氛的味道。这味道,他竟然会觉得熟悉。顾烈辛掐灭了手里的烟,转身向狗厂内走去。不一会儿,简依安就洗完了澡,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顾烈辛。她看着庭院外面空无一人的郊区公路,虽然很想逃跑,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想法。算了,肯定会被抓回来的。顾烈辛把狗都喂饱了,出门便看见简依安迎风站立。这女人……刚洗完澡,就不会找个避风的地方?他快步走了过去,感觉到她身上带着寒意,顾烈辛皱眉:“你用冷水洗澡?”简依安洗去了脸上的脏污,此时眸子清澈,有些天真地反问:“有……热水?”……真是笨。顾烈辛叹了口气:“总阀开关在镜子旁边,红色的拉环推上去,重洗。”简依安点点头,忙不迭又往淋浴间跑。看见她身上过长的袖口和快要拖到地面的裤脚,顾烈辛淡淡开口:“站住,自己去重新拿一套合身的。”简依安像是听得懂人话的小狗,听他的指令进了备勤室选了一套合身的员工服。随后又小跑进淋浴室。淋浴室昏黄的灯光又亮起。顾烈辛这次直接长腿迈出,走了几步蹲在了庭院的围墙外,拔草。庭院的墙角长了很多狗尾巴草,顾烈辛一棵棵拔掉,不一会手中就攥满了一小把。他把这些理顺了编在一起,做了一个小小的花环。她说,她很早开始就喜欢钟澍。她还说,他不会愿意听这些。胡说。他的心思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揣度了。他对她的情史没有一丁点兴趣。他这么问,无非是想确认她和钟澍的关系,她能为钟澍做到什么地步。他好制定计划折磨报复她。这女人,在那样害怕的情况下,还再跟他耍心眼。或者,她连害怕都是装出来的呢。顾烈辛烦躁地把花环扔回了墙角。起身,却发现简依安抱着一大堆衣服跑了过来,夜风吹起她的长发,糊住了眼睛。眼看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快要撞过来。顾烈辛高大的身躯来不及避让,双脚一绊,就要摔进墙边的花圃。简依安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赶忙蹲下,去扶快要跌倒的男人。带着潮气的发丝沾上他的胳膊。玉兰花香,丝丝沁入。鼻腔,瞬间变得舒坦。顾烈辛愣神一瞬,随后沉下眉眼,狠狠将简依安推开:“别碰我。”简依安莫名被推了一把也是无语,她是看他摔了才来扶他的好吗?况且他要是摔倒了再怪她不来扶怎么办。那她扶也是错,不扶也是错。早知道就该让他摔倒,摔死更好。但简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正如她说的,她不能,也不敢忤逆他,更不敢面刺他的过错。所以她现在只是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看顾烈辛站起来。顾烈辛身手矫健,很快就站了起来,只是起身的时候一颗生锈的铁钉勾住了裤子,而他站得太快,等发现的时候裤子已经裂了一个大缝。因为下过雨,墙角黏湿的污泥沾到了他的腿上。空气中飘浮着一丝尴尬。简依安收回视线,仰望星空。顾烈辛看了她一眼,俊脸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情,沉声说:“去车上等着。”*顾烈辛把车窗留出一道缝隙,有清新的空气吹进来。漆黑的夜里,没有车灯,周围寂静到简依安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简依安倚着车门抱腿而坐,不多久,就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等她醒来时,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乡间的小道,她迷蒙着眼睛瞧了瞧。顾烈辛换了一套灰色的工装,目视前方正开着车,似乎没有继续折磨她的意思。瞌睡虫蚕食着她,她又睡了过去。直到车辆发生剧烈的颠簸,车内发出警报声。简依安被震醒了:“怎么、怎么了。”语气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副茫然的样子。顾烈辛从后视镜瞧了简依安一眼,觉得她傻得有点好笑,不自觉勾了下唇。直到简依安在后视镜中的眼神对上他的。顾烈辛一瞬间便沉了脸色,冷声说:“车胎爆了。”“啊?”简依安也很震惊,“这种豪车的车胎也这么容易爆啊。”顾烈辛瞧了眼后视镜,确认车后没有危险,他说道:“下去看看。”“哦!”简依安拉开车门,下了车。她绕车一周,终于发现是右后的车胎瘪了。顾烈辛眼尖,立即看到了距离车胎不远处的路上有一块尖石头,他往后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把那块尖石头踢进池塘,发出咕咚一声。“咳咳。”顾烈辛咳了几声,走回去,低下头对正在查看车胎情况的简依安说,“你太重了,把车胎都坐爆了。”“啊……不会吧,可是我之前,都没有坐爆啊。”简依安狐疑地看着他。“那为什么偏偏是你坐的那一侧车胎爆了?”顾烈辛皱眉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怪。简依安觉得好无辜又害怕。她也不清楚车胎怎么会突然爆了,按理说,这种豪车车胎的质量应该不会这么差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把轮胎扎爆了?”简依安还是怀疑。顾烈辛似笑非笑看着她:“刚才也看了,这轮胎周边,什么尖锐的东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