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又有一个孩子坚持不住放弃,被项海东命令回家。半个时辰之后,已经快要接近山顶时,就只剩下了项彬和虎子两个人。
非是项海东无情,他早就和属下亲随们打好了招呼,入族塾之事不是小事。能够进入其中者,都是佼佼之辈。习武一途,资质毅力都很重要,而毅力更是首选。若是没有毅力,就算进入其中,日后也一定不会有什么成就。所以今日的训练,其实便是对这些孩子们的考核,就算是虎子或项彬坚持不住而放弃,项海东也是一样的处理。
这些孩子们日后也有出路。项家军队里有军塾,虽然比不得族塾,但只要是项家人,无论是普通兵勇还是下人仆役,都可以将孩子送到其中求学,只要学的好,日后也有前程。
当然,军塾的作用主要是为了给项家练兵,而族塾则是项家培养将领的所在,这两者差距极大。但毕竟都只是五六岁的孩子而已,体力不支先不说,他们根本不明白坚持的意义,甚至不理解为什么要去族塾念书,当在巨大的疲劳面前时,大人们鼓励的话,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
项彬咬牙坚持跑着,但脚下晃荡,步伐蹒跚,已然到了极限。
原本跑在虎子前,此时却被其超了过去。虎子穿着粗气闷头跑路,步履稳定,速度不变,渐渐与项彬拉开距离。
项彬没有想到虎子的耐力竟然如此之强,仿佛有股用不完的牛劲似的,不由在心中苦笑感叹,这家伙真是个小怪物。
虽然还在坚持往前跑,但项彬却感觉自己越来越痛苦,仿佛要死过去了,呼吸竟似也渐渐失去了作用,整个人就像是要飘起来,脑海中只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停下来,停下来……
但他却是咬牙不肯停歇,只是固执的往前跑着,又跑了一会儿,项彬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多过了多久,项彬缓缓醒来,发现项海东盘膝坐在自己面前,神情复杂,而虎子却已经不知去向。
“二叔,我……”项彬坐起来正要说话,项海东却是摆了摆手,说道:“虎子已经跑回去了,其他孩子都已淘汰,只有你不是放弃的,而是晕了过去。我现在想问问你,还打算继续跑吗?”
项彬感觉自己胸口一阵阵烦闷恶心,全身空落落的没有半点力气,犹豫了一下,正要说话,项海东却接着道:“在你决定之前,我想跟你说说你爹的事情。”
项彬抬头望向项海东,项海东缓缓舒了口气,道:“大秦国项家,是前楚王朝的后裔,因为帮助秦王始祖立国有功,被封为诸侯,世代相承。而你的祖父,也就是你爹和我的父亲,乃是项家的旁系传人,曾经为老家主养过马。”
项彬聚精会神的听着,此时才终于知道自己家族的来历。
“当年项家的族塾是为所有嫡系和旁支子嗣开启,只要到了年龄,经过考核都可进入。当年入塾测试时,你爹的成绩是最好的,曾被誉为我们这一代最有潜质的子嗣。但却没有想到,他的好成绩,引起了嫡系子弟的嫉妒。”
项海东看着天空,思绪似是飘到了极遥远处。
“现任家主平西将军项檩的二弟项毅,便是当年除了你爹之外资质最好之人,他嫉妒你爹的资质优于自己,便经常去找你爹的麻烦。终于有一次你爹忍无可忍,将他痛揍一顿。但他身为家主之子,乃是嫡系中的嫡系,你爷爷只不过是一名养马的家奴而已,如何能与家主对抗?你爹被族塾开除,被你爷爷当众毒打一顿,逐出了家门,更是被逼着立下重誓,一生不得习武!”
项海东话语低沉,透着一股愤恨无奈:“你爹只入族塾半月,便因为资质优于嫡系而被开除,从此埋没一生,如今只是一名小小的铁匠!而那项毅,则一路顺风顺水,如今成为了继平西将军之后的项家第二人!这,便是身份高贵与低贱的差别!锤头,你能明白么?”
项彬默然,这才知道当日二叔与爹谈了半夜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终于知道了,在自己离家时,爹那期待的眼神,到底是何含义。
“项毅的儿子项籍,据称是项家新一代子嗣中最有天赋之人,族塾入学之日,你就能遇到他。锤头,你可愿意为你爹……争一口气?”
项海东望着项彬,满脸都是殷切的期望和鼓励之意。
项彬短暂的沉默,而后慢慢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尘土,转身继续朝着山上跑去。
只是他的脑海中,此时却只是回荡着一个念头:“项籍?这名字咋这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