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会照例给我老父亲汇钱,为人子女的本分嘛,可惜,他的葬礼我都没参加。听你现在这样一说我大概知道了,也是急火攻心吧,为我哥哥的事情。”
朱颜叹口气,突然问她:“对不起,我能吸根烟吗?”
洛枳惊讶地张口:“你们怎么都吸烟?我最近才发现这么多我以为不吸烟的人都……”
“解千愁啊,你也试试?”
朱颜身上带着一种洛枳觉得自己此生都不可能拥有的风情。她洒脱地低头点烟,在风中用手拢着火的时候,温暖的橙色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庞,一绺碎发垂下来,随着微风摇啊摇。
“不过,”她徐徐吐气,“听到你说这些,我顶多是为盛淮南可惜。我倒也不是记仇,只是真的没什么感情,听说这些,估计甚至都没有你听说他家倒掉时的那种震撼感。当年的事情让我最难过的不是骗子,也不是世态炎凉,而是终于明白骨肉亲情,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洛枳知道她的所指,听到这句话,心有所感,也跟着叹息。
“其实现在想想,我哥哥、嫂子的关系那么紧张,人前和和气气,背地里能把家中砸得稀烂,这小孩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
洛枳吸吸鼻子:“你不是感慨过吗。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本意是什么呢。”
“上次我问过你,你说至今没有告诉过你妈妈,你和盛淮南的事情。”
“我怕她崩溃。”洛枳言简意赅,朝朱颜耸耸肩。
“可你还是喜欢他。”
“对。你也是那个人的妹妹,我也很喜欢你。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觉得我大逆不道、狼心狗肺,但是我就是这样了。某些将人因为血缘关系而一棒子打死的心态,在我这里不存在。你是你自己,盛淮南就是盛淮南,当年作恶的不是你们,而作恶的人本身也受到了惩罚,虽然迟了一点,但总好过没有。”
洛枳站起身,朝朱颜笑笑,与刚刚那个崩溃哭泣的女孩已经判若两人,很坚定地说:“我一直都想得很清楚。你早就发现了,看得比我还清楚,对吧?”
“行啦,不提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朱颜眨眨眼,“走吧,带你去吃饭,快饿死了吧。”
“那……”
“我答应你,”朱颜郑重地说,“我一定尽我所能去帮他。”
洛枳开心地微笑起来,可是刚刚泪水被风干在脸上,根本笑不开。
“但是洛枳,”朱颜补充道,“你要知道,生活比在学校中复杂得多。你能想清楚的事情,我不确定盛淮南和你想的一样。他如果犯浑,甚至可能去怪罪你妈妈写了检举材料,在他父亲入狱的事情上也出了一把力。即使不得知这一切恐怕也很难去面对你。”
洛枳低头凝神想了想:“不。凭我对盛淮南的认识,他不是会如你所说去转身怪罪受害的人。”
“这么确定?”
“对。”
洛枳背对着风向,长发好像被晚风一路带向漫长的过去。
“我喜欢这个人,可能因为很多原因,他长得好看,他打球很棒,他成绩好,他被所有人喜欢,他很有教养,待人亲切,实际上有一点冷漠,或许反而更有魅力……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洛枳笑,“或者说,我很难描述清楚。但是因为那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他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
朱颜的脸色有些动容。
“那如果是第二种呢,因为愧疚、羞耻,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死活不愿意再见你?”
“我希望不是,但那就是他的选择了,我只能确定我自己的选择。而且,希望他的选择能被其他的事情所触动和改变,比如说,感情。”
“可是如果我真的帮他到海外去重新读书了,你要知道,时间、境遇,其他所有不可控的因素,都会让你们永远没机会在一起。你们这些小年轻有信念,是因为不知道外面有多可怕,自己又有多渺小。我帮了他,你们可能就真的结束了。”
“没关系。”洛枳的答案很干脆。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已经写就。洛枳也同样干脆地回答过盛淮南。
相比你众叛亲离与我相依为命,我更希望你得天独厚,应有尽有,被全世界喜爱,哪怕彼此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