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远侯四十出头,岁月并未在他脸上刻下痕迹,反而增添几许魅力。
他身着一件亵衣坐在炕上,常氏跪坐在他身后,为他按摩脑袋。
“阿晚不愿意给阿遇递话让他回京城,看来还是在怨咱们当初凌家的事情没有出力。而且姐姐仙逝不久,你就娶我过门,他们对我心里有很大成见。”常氏说到这里,她坐在威远侯身旁,“老爷,我是个继母,家世又比不得凌家,阿遇的亲事,我是没有资格做主。再说……阿遇如今回京,他已经娶妻,这件事我不便插手去管。”
“那个孽障又浑说了?你是他们的母亲,你不配为他们张罗亲事?谁能做这个主?凌家?这两个狗崽子姓沈,不姓凌!”威远侯听常氏说起凌楚岚,眼睛充血,语气中充满愤怒,“那个贱人,我将她葬进沈家祖坟,已经仁至义尽!”
“老爷,您消消气,姐姐已经作古,生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了。”常氏拍抚着威远侯的后背,“阿晚嫁进韩家未能尽到妻子的职责,老夫人对她成见很深,只怕地位不稳固,我这才应允这门亲事,让盈儿进了韩家的门,帮衬她巩固正室的地位。就算阿晚恨我,我也认了,只要她过得好。眼下阿遇回京,他都没来家里,直接上门将姑爷打成重伤。老夫人将我叫上门,一通怒骂,我给她赔礼道歉,方才平息老夫人的怒火,不将这件事告到御史跟前。”
“嘭”地一声,威远侯一掌拍打在炕几上,“这个孽障!”
“老爷,您别动怒。阿遇与阿晚兄妹情深,姑爷没有照顾好阿晚,他为阿晚讨公道,也是应该的。就是盈儿这一桩事,我担心让阿遇对咱们成见更深。”常氏眼珠子一转,出个主意,“不如明天老爷请阿遇带着他媳妇儿上门,我亲自给他解释这一件事?”
威远侯冷笑一声,“一个乡下出身的村姑,也配做沈家的儿媳?他同意娶贺大姑娘进门,我不介意他将那个女人纳做妾。不然,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老爷……”
“你别再劝,我不止他一个儿子。”威远侯挥开常氏的手,下炕进入内室,坐在床上,“你好好教导铭儿与萋萋,他们俩个白眼狼,你不必理会。”
他这个父亲说不认就不认,又怎么会记常氏的好?
想到这里,威远侯心中更恨凌楚岚,将儿女教导得与他离心,好狠毒的妇人!
常氏闻言,心里松一口气。
——
翌日。
白薇一早起身,用完早饭,她就进宫去。
为沈晚君请太医请脉的事情,交给沈遇,他会亲自领着太医去将军府。
李公公与白薇乘坐一辆马车,交代清楚宫里的礼仪,不得直视龙颜。
白薇一一应下,心中感激李公公。
西岳帝在御书房召见白薇。
白薇站在御书房外,等着李公公进去通传。
抬头望着巍峨庄严的皇宫,飞阁流丹,碧瓦朱甍,令人心生敬畏。
“白姑娘,里边请。”李公公拉开门,请白薇入内。
白薇将思绪敛去,缓缓入内,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她目视前方,给西岳帝行一礼。
“抬起头来。”
白薇抬头,西岳帝身着龙袍,四五十岁的年纪,两鬓已经霜白。端是坐在龙案后,浑身依然散发出上位者的威严。
西岳帝幽邃精锐的目光落在白薇身上,听闻她只有十七岁,心中诧异,真正看到,似乎比实际年纪还要小上一些。
“你是段罗春的徒弟?”西岳帝将视线收回去,望向龙案上搁着的富贵吉祥薄胎茶壶,赫然是白薇参赛的作品。
时刻放在案上供他玩赏,可见是真的喜欢。
白薇垂眸道:“回禀皇上,段老正是草民师傅。”
“他的薄胎玉雕最得朕心,你的玉雕比起他来,稍稍逊色一些,胜在你年纪小,假以时日,定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西岳帝起身,他抽出一张宣纸,步下台阶,抬手示意白薇坐着说话,“你不必拘谨,朕欣赏有才德的人,不问出身。”
他将宣纸放在白薇面前,“你看一看,这副图案,你可能雕刻出来?”
“草民先过目。”白薇双手接过图稿,展开一看,描画的是薄胎双耳瓶,瓶身描绘的是缠枝莲纹,“皇上,花纹雕饰得采用浮雕技法。这种大件的薄胎玉器,草民大概需要耗费上一些时间,才能够将它雕琢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