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谢池墨到了跟前,望着眼前雍容富贵,一如既往随和的老夫人,他撩起袍子,双膝跪地,“孙子给祖母磕头。”
老夫人哪舍得他下跪,双手扶起他,上上下下端详着,眼眶发热,“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军营伙食不好,我早和你说过留在京城,边溪乃苦寒之地,你怎么受得住,回来就不走了,边溪城真缺人,让你二叔三叔去。”
站在后边的杜氏撇嘴,老夫人会算计,舍不得亲儿子孙子吃苦,指使她们二房三房,当年谢池墨自己揽的差事,怪得了谁?
抱怨只敢在心里抱怨,不敢说出来,老夫人难讨好,谢池墨更甚。
谢池墨人在边溪城,办的事情可都是朝堂之事,这十年,栽在谢池墨手里的人不在少数,私底下,许多人说谢池墨就是皇上手里出鞘的剑,不在身边,照样能为其杀敌。
她吃饱了撑的才去得罪谢池墨呢。
久别重逢,老夫人拉着谢池墨哭了会儿,秦岚云站在跟前,虽不如老夫人激动,但极力抿着唇,生怕不小心露出了情绪。
回到福寿园,老夫人嫌屋里人多透不过气,打发了二房三房的人,杜氏乐得轻松自在,识趣的和三房的人退了出去。
檀香萦绕,常嬷嬷奉上茶盏,退回到老夫人身边。
将心里的惦记想念发泄一通,老夫人已恢复了平静,“你别去边溪城了,我亲自去宫里求太后,太后素来疼你,瞧着你这样也舍不得你离京。”
谢池墨目光软和,缓缓解释道,“边溪动荡几十年,不费些功夫往后恐会威胁我元周百姓,我拦了这门差事,自然要竭心尽力办好,祖母不用担心,再过几年就好了。”
边溪城乃边塞要地,毗邻越西国和越东国,上千年来,三国鼎立相安无事,三国通婚,互相往来,近几十年却波涛暗涌,皇上刚继位时,越西国衬着朝廷人心不稳,发动战争,元周丢失了两座城池才退到现在的边溪,和平共处的局势被打破,三国迟早会兵戎相见。
城池未收,百姓未回,何以贪图享乐。
老夫人无奈,“你素来主意大,祖母拦不住你,你去边溪祖母不过问,但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谢池墨都二十六了,放眼整个京城,二十六岁说亲的多是续弦了,哪像谢池墨,连个通房姨娘都没有。
谢池墨抿了口茶,满嘴茶香,他神色轻松不少,前些日子才进贡入宫的碧螺春,出了国公府,怕是只有宫里才有了,“太后身子怎样了,祖母平日无事,多入宫陪太后说说话。”
老夫人听他故左而言他,眯了眯眼,严厉道,“别和我打马虎眼,你成亲也得成,不成亲也得成,我和你父亲说了,让他调集五城兵马司和兵部的人守在门口,你若不点头,别想走出国公府。”
一杯茶很快见了底,常嬷嬷又给他满上,谢池墨彬彬有礼道了声谢谢,垂目望着茶杯里舒展的茶叶,眼神漆黑如墨,“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和父亲不对付,兵部更是一趟浑水,父亲调动他们的人,费了不少心思吧。”
老夫人冷哼声,“你知道就好。”
得知薛墨没有离京,她当机立断的叫谢正均去五城兵马司和兵部借人手,无论如何都要把谢池墨留下来,现在的国公府,只许进不许出,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哪怕绑着谢池墨,都要他成亲了再说。
走廊下,一排一排的侍卫鱼贯而入,身上铠甲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发出铛铛的声响,谢池墨眉头跳了下,失笑道,“祖母何须如此,我回来便是和您商量成亲一事的。”
老夫人不信,板着脸道,“你别想诳我,我和你父亲说过了,院子里的侍卫不会撤,府外的也是,你何时成亲,他们何时离开。”
谢池墨不动声色看向门口,一字一字道,“请君入瓮,祖母一招用得好,我把她带回来了,您和母亲觉得合适的话,尽快把日子定下,边溪城局势复杂,我不能离开久了。”
老夫人错愕,狐疑的望着谢池墨,“你有心仪的人了?”
心仪算不上,娶她还是成的,谢池墨让门口的丫鬟把人领进来,老夫人喜上眉梢,挥手催促道,“快去领进来我瞧瞧。”
态度,和方才的强势截然不同。
雾宁被领到屋内,被老夫人温煦慈祥的笑感染,轻轻回以一个笑,矮了矮身,“给老夫人问好。”
声音不高不低,举止大方,在她跟前丝毫不怯场,老夫人极为满意,再看女子容貌,意味深长看了谢池墨一眼,难怪丁婉柔碰了壁,身边藏着位倾城绝艳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其他人。
“你眼光好,祖母瞧着不错。。。。。。”
谢池墨高深莫测抿了口茶,眼神晦暗不明。
“不成,我不答应。”秦岚云语声尖锐,激动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扫过茶杯,杯子应声而落,碎成了裂片,她视而不见,圆目怒瞪着谢池墨,“你娶她,婉柔怎么办,我不答应。”
第一次,秦岚云在人前失态,老夫人惊诧不已,眼前这女子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目温柔,一瞧就是个善解人意的,给她行礼的姿势也叫人挑不出错,老夫人认为这桩亲事不错。
最重要的是,谢池墨自己喜欢。
“我不答应。”那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她丰神俊逸的儿子,秦岚云说什么都不会应下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