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身份互相识破以后,尹箫鹏想方设法地帮吴笛完成遗愿清单。带着吴笛和欢仔一起去逛夜市、吃烧烤、爬南山、看日出日落,吴笛心里虽然怨恨未消,但架不住一个老帅哥死缠烂打地花式套近乎。
"喂,你可不许胡思乱想,如果想复合的话,门儿都没有,我到死都不可能原谅你!"吴笛仰起头,话说得很绝情,三番五次地给尹箫鹏打了预防针。
"想多的是你吧?我只是怕欢仔无聊,带她到处玩玩而已!"尹箫鹏把一串草莓冰糖葫芦递给欢仔,斜睨着吴笛冷冷地勾起嘴角。
三个人傻乎乎地从夜市的街头吃到街尾,连吃三天,几乎把整个A城的美食街都扫了一遍,吃完这一趟,大有此生无憾之感。
吃完美食,就去爬南山。爬南山在A城当地是一件家喻户晓的颇具仪式感的事,只因南山分为五个小山头,分别被喻为人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依次递进,自古以来有"爬南山,知人生"的说法。
当年读大学时,吴笛和尹箫鹏的第一次约会,就是爬南山。当然,是吴笛提出来的,那时的她以为,从今以后会和尹箫鹏爬一辈子南山。但自从他们分手以后,吴笛就再也没来爬过南山了。
时隔十几年后,再次来到南山脚下,吴笛不禁感慨万千:"想不到一辈子这么短!"
才爬完一个山头,她就累得气喘吁吁,快直不起腰来了。
欢仔和尹箫鹏倒是精气神十足,一直跑在前面给吴笛打气。
"不是吧,女魔头,你的人生不会这么不给力吧?"欢仔指着沿途路边写有青年箴言的指示牌,煞有介事地大声朗读:"女人过了三十岁,并不可怕,告别幼稚单纯是值得庆贺的事,拥有熟女魅力是另一种财富,她代表着刚强、力量和韧劲。"
听完这句话,吴笛又跟打了鸡血一般奋起直追。
每到一个指示牌,欢仔都会好奇地念出来。
"中年是对青年的延伸,又是对青年的告别。这种告别不仅仅是一系列观念的变异,而是一个终于自立的成熟者对于能够随心所欲处置各种问题的自信。"
"四十以后应当明白:幸福指数,完全取决于心态。成年累月的珍馐美味和觥筹交错,不一定带来心灵的舒畅,在应付和虚伪间,最终造成的也许是越来越空虚的心灵,踌躇满志和万念俱灰都是人生的悲剧,远不如平淡如水和肆意逍遥。"
"是这样吗?"欢仔故意看向尹箫鹏,尹箫鹏摊摊手,"看我做什么,我离四十还远着呢!",说完却在心里嘟嚷:"别说,还真是!"
"只有到了老年,沉重的人生使命已经卸除,生活的甘苦也已了然,万丈红尘已移到远处,宁静下来了的周际环境和逐渐放慢了的生命节奏构成了一种总结性、归纳性的轻微和声,诗的意境出现了。"
爬过了"老年",三个人终于来到山顶,支了两个帐篷,打算在山顶上过夜,等待明天的日出。
凌晨四点,吴笛几乎是自然醒地爬起来,一出帐篷,就看见尹箫鹏清冷的背影在帐篷外面长身而立,看上去等候多时了。
"走吧!"
没等吴笛开口,尹箫鹏拉起吴笛的手就开跑。
"我打听过了,这里看日出最好的位置是在公园最北边的一棵老黄葛树下。"
"放开,你放开我,慢点,慢点!"
吴笛的手被尹箫鹏牵得紧紧的,怎么使劲也挣不开。
两个人坐在黄葛树下,微风轻轻拂过,树叶上挂着的晶莹露珠,便簌簌地落到吴笛的手臂上,冰冰凉凉。尹箫鹏脱下西装撑在吴笛的头顶,吴笛目视前方,假装没看见。
放眼向东望去,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茫茫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白雾远处,挂着一片淡淡的,桃红色的云霞。渐渐的,云朵全染成了桃红色,云雾仙飘,突然天空中浮现出一个金黄色的蛋黄,一露面就被簇拥的云朵衔住了,那若隐若现,若明若暗的球体,挣扎着、摆脱着、跳跃着、燃烧着。终于,它挣扎了云雾的缠绕,露出了精致的小脸蛋。
霎时间,东方的上空已是一片金黄……
"要是我说这是我38年来第一次看日出,你会信吗?你会不会觉得一个人活了38年,却从来没有看过日出的人生,很苍白呢?"
吴笛蓦地转过头,视线对着尹箫鹏。
尹箫鹏嘴唇轻抿,回答得轻描淡写,"苍白吗?我也是啊--"
吴笛狐疑地盯着他的侧脸,在她的想象里,以尹箫鹏现在的能力和地位,应该拥有的是耀眼而丰盛的生活才对,怎么会连看日出的经历都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