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其实还抱有一丝希望——如果此时姬无朝肯叫住他,或许不用往常那么讨好,他也能原谅这一次。
然而,宋悦搭着玄司北的肩,望着他的背影,纹丝不动。
李德顺细心,发现了柳怀义突然放慢许多的步伐,心下猜到他或许是后悔了。故意不走出皇上的视线,怕不是想让皇上回心转意?
看来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皇上对此方面有些迟钝,或许没品出柳怀义的意思,这时他应该提点两句,或许能帮到皇上追回他。
“皇上,您把人都给气跑了……柳大人的小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现在不哄好了,以后想见他,恐怕他连门都不愿开。这一去,万一又和上次一样,谁都不搭理,吵着要回去……”
“那就让他回去呗。”宋悦一脸淡然,甚至在玄司北的腰上轻轻掐了一把,确认他没傻掉,有些漫不经心,“他要是觉得在皇宫里住不舒服,直接跟朕讲,朕二话不说,一定放行,让他回到市井之中,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李德顺震惊了,甚至有些分不清皇上的话是真是假:“可皇上不是……”皇上可是爱惨了柳怀义啊!
“朕忍痛割爱。”宋悦面目一下子变得落寞,甚至用手捂住了心脏,一脸沉重而又伟大的表情,“既然他觉得皇宫终究不是他家,朕便放他自由。”
李德顺轻轻叹了口气,嘴巴撇了撇,低着头小声念叨着:“可他指不定还赖上皇宫了呢……也罢也罢,皇上竟有这份心。”
本以为会被敲诈一笔,皇上却突然想通了。今后,也无需顾忌着柳君的脸色,似乎也是件好事……就是苦了皇上,不得所爱的滋味,恐怕不好受。
……
不平静的一个夜晚,悄然过去。
皇宫仿佛被人遗忘的一角,甘泉殿,一切静悄悄的。还未天亮,玄司北便照例掀开了眼,眸中黑暗阴郁之色如毒汁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果然还是睡不着。
自从那晚上,阴差阳错睡在了宋悦的怀里,他似乎就格外想念那种感觉。以前一年年都是那么过来的,已经习惯了失眠,可当有一天,尝到了躺在一个人怀中安睡的滋味,又忽然失去,那么,这种滋味便格外令人怀念。
他或许就是这样的心理吧。
昨夜的浴池,那小皇帝突然扑上来,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震开他,竟然任由他动手动脚。他后来失神想了许久,都没得出个答案,最后,只能归咎于……他缺女人了。
自幼丧母,加上冰冷疏离的性子,他从未与人贴近过,只有宋悦——她将他抱在怀里,让他某些被压抑了很久的东西,破土而出。那时他还毫无所察。
难怪这些天他会愈发的思念起宋悦,不仅如此,还不厌恶姬无朝的贴近,甚至……起了反应,从心底生出一种冲动,想将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按倒在地,想撕碎他,又想狠狠地□□他红润的唇。
昨夜,当他认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脑子就像炸开一样,什么心思都没了,失魂落魄的被姬无朝搂着肩,一面贪恋着怀抱,一面又想让自己清醒。
姬无朝是仇人。
现在,他清醒了。他贪恋的只是一个怀抱,而非特定的人。他一定是缺女人了。
“宋悦……”他眸光闪了闪,喃喃着念出这个名字。
……
影卫飞羽突然从房顶跳下,无声无息地落在宋悦身边,吓了她一跳。
“恕属下无能……皇上命我监视的甘泉宫,一早上都没动静,待我发觉不对,进去查探时,宫里已经没人了。”飞羽一脸懊恼之色。
“算了算了,他武功高得吓人,也精得很,要避开你们,也不是没法儿。”宋悦指了指桌上,“看了一白天,够累的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飞羽有些受宠若惊。
宋悦拍了拍掌心,站起身来:“况且……朕也猜得到他去了哪里。这样,朕出宫一趟,你易容成朕的样子,别让人看出什么不对劲。”
……
宋悦十分轻易的顺着炼丹房的密道,直通入自己的小宅子,戴好金戒指,打扮妥当,又炒了几碗小菜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等着儿子的到来。
她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育儿子一把!
就在她把菜端上桌时,忽然一道异样气息罩了下来,一双手从后背揽上了她的腰,玄司北的声音略带沙哑,凑到她的耳边,却还是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宋悦。”
她讶然回头,只见玄司北那双眸中泛着冰冷暗潮,令人捉摸不透。这令人印象深刻的一眼,深深印在了她心中,这样的他,与那纯净无害的少年全然不同,更具一种危险的侵略性。
他的情绪,不太对劲。
“小北,你怎么了……别吓唬为娘啊!”宋悦被他盯得心头一紧,连忙假装布菜的样子,回避他的视线。
见鬼了,这小子的眼神怎么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
“我不要你做我干娘。”他一双幽深的眸子暗沉无波,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坚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