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下人送宋兄回屋休息一会吧,”柳谨诚开口说道。
“去吧!”洛子谦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大夫还未走,不如让他给他们父子两个都看一看。”宋承兆多半无事,顶多是冻着了,倒是那小婴儿,脸上的青紫她始终有些不放心。
大夫很快就来了,夏府虽给他安排了屋子小憩,但他又如何能睡得着,便是药箱都不知整理了多少回了……从头到尾也就是开了个催产汤药罢了。
到底不是自己专攻,心里头也不怎么踏实。
这大过节的,谁也不想摊上糟心事儿。
“无妨,脸上青紫乃是外力所致,过个几日就会消去,孩子很是康健。”年轻大夫先看了小儿,确定无事了,又去看刚刚升级当爹的宋承兆:“没什么大事,夜里受了寒,又有些心神不宁,嗓子也有损伤,不过都是小毛病,吃两剂药就好了。”
等大夫给宋承兆开好了药,产房那边也收拾好了,不过还是血腥味浓重,压根住不得人。夏挽秋已经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连着被子一起由几个仆妇抬到了偏屋的内室。
“多谢小刘大夫,还要麻烦你,替我那孙女儿看一看,身子可有亏损?”
这回这位年轻大夫就没这么笃定了:“像是气血两亏的脉相,但并不严重,调养几年应该能好。只是小生并不擅长这一科,还是请个老先生来看看更好一些。”
话说的倒是同崔嬷嬷转述的稳婆所说差得八九不离十。
洛子谦笑着谢过他,他连道不敢,又让人送他离去,除了该有的诊金外,额外还封了十两银子做谢礼——对他这般年轻的大夫而言,被人请去出诊挣外快本就是极为稀少的事儿,更何况还有谢礼拿,十两银子够他坐堂一年的聘金了!
他却不知,是因他最后的那句谏言,洛子谦心里头觉得此人十分的实诚难得,生出了几分欣赏,这才有了这谢礼之说。
毕竟二两银子的诊金并不便宜,哪怕要上交一些给医馆,余下的也够他一家子过个好年了!
至于后来洛子谦发现这大夫医术不错,虽说年轻了些,但基础扎实,有真才实学,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都爱请他来看,无意中竟是拉拔了他一回,叫他有了许多银钱可以钻研医术,三十多岁便考进了太医院,后来,更是无意中救了夏彦一命,就是意外之喜了。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大家伙也熬了一个晚上,一起吃个早饭,便都去休息吧!”洛子谦扫了眼屋里众人喜悦的模样,又看向了顾氏婆媳:“原本亲家过来,该是好好热闹热闹才是,谁料想竟是出了意外,招待不周,还请勿怪。”
顾老夫人忙笑道:“亲家老夫人哪里的话,这可是沾喜气的好事儿,我们哪里会见怪?”
“老夫人就是太客气了,”温氏也笑道:“说来这孩子还是与咱们有缘呢!日后定然是个出息的,老夫人可千万让咱们跟着粘粘喜气才好!”
“应该的,应该的。”洛子谦点头笑道:“都饿了吧,咱们这就用饭吧!”
先前还不觉得,经她这一说,众人方才觉得腹内空空,饥肠辘辘起来。
早膳厨上已经备好了,听了吩咐立时便拿了出来,不过片刻就得了,因着家有喜事,真真是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餐饭食,哪怕桌上都是些素菜,也掩不住喜悦之意。
吃过早饭,也没人再留下,折腾了一晚上,又才吃饱,莫名生出一股子困倦来,便是顾氏婆媳,虽说喝了安神汤,又有香包助眠,到底也没怎么睡好,这会子正好补个回笼觉。
夏初跟着自家太婆婆和婆母回了二房的院子,亲自服侍她们睡下了,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见顾腾坐在房里,看样子是在等她。
“怎么还不睡?”她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
“我在等你。”他抬起眼,落在她的脸上,纵然夏初身子好,一夜熬下来,又是提着一颗心,眼底也难免有些青黑,心疼的抬手抚上她的眉眼:“累坏了吧?”
累?夏初微怔。她还真没觉得。
前世宫妃生产,她身为皇后,为天下女子表率,必然是要坐镇的,一夜不眠也是鲜有。只是那时和现在又有不同,没有那发自内心的担忧害怕,更不会欣喜。
她心胸再是宽广,也不过是个女子,天下间的女子,又有那个能看着别的女人为自己的夫君生孩子,还心生喜悦,为她担忧的呢?
夏初心道,可见那女训女则都是骗人的,天下间哪有那般贤良淑德的女子?纵然是有,也不过是强装出来的,强颜欢笑罢了。
纵使有,那也必定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