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就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路灯下的两人还在争执,瓢泼的大雨已经下得铺天盖地了。
隋青柳心烦意乱:“老公,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啊,万一以后追查起来,你我都说不清楚!”
俞镜泊冷笑一声:“所以呢?我就该去公安局自首?你觉得那些警察会信我吗?你是不是疯了?脑袋出问题了?你好好想一想,楼上又没有别人,谁替我作证?你就那么想让我坐牢吗?”
隋青柳从未被丈夫如此粗鲁地指责过,她感到十分委屈,眼圈一红,就哭了起来。
俞镜泊也有些后悔,他伸出手,将妻子揽进怀里:“对不起,柳柳,是我不好,不该吓你。咱们这就回家,好吗?”说着他亲了亲妻子的脸颊。
这时,隋青柳泪眼婆娑地说:“老公,不是我要害你,我就是心里憋得慌。”说着,她擦了擦眼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他吗?因为我想到了小俊。假如小俊长大后,也遇到类似的事情,没人信他,没人帮他,他得多难受!”
说到弟弟,隋青柳终于忍不住越哭越大声。
俞镜泊温柔地擦着她的眼泪:“嘘,嘘,没事了,没事了。”然后他抱着隋青柳,轻轻地摇晃着,“有我呢。”
隋青柳哭了一小会儿,又抬起头,“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这几天你忙得早出晚归的,我本来想找个好点的机会跟你说的——我——我怀孕了。”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我本来是想做一件好事的。”
俞镜泊怔怔地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用力抱紧了隋青柳,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我的好柳柳!”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隋青柳回忆起当年的情景,仍是红了眼眶:“姜医生,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答应过镜泊,不告诉别人的。”
姜汝砺静静地看着她:“你应该相信我,因为恪守秘密原本就是心理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更何况,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顿了顿,又问道:“后来呢?”
隋青柳用纸巾擦了擦眼角:“后来,镜泊要求我在家安心待产。因为我太瘦了,他一直不放心我的身体状况,所以我也就听了他的话,辞职了。相关的事情都是镜泊在办,我完全没操什么心。”
姜汝砺沉吟了一下,说:“如此说来,那位犯人的母亲,她后来的情况你并不清楚?”
隋青柳有些尴尬:“那段时间恰好镜泊的事业有起色,赚了些钱,然后他就带我离开了韩城,去了昆明,再后来就来了上海。从那以后,我也就没怎么关注过韩城的人和事了。”
姜汝砺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但你至少知道她意外去世了,对吗?”
隋青柳垂下了头,然后轻声说:“嗯。”
“没有警方的人找过你们吗?”
隋青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我最难受的地方,从来没有人找过我。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始终像一块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每隔一阵就要折磨我一次。我有时候真希望警察能来问问我,或者有人能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没有人出现过,梦里梦外,我都是一个人。”
“你没有再和你丈夫谈过这件事吗?”
“没有,那天他就对我说了,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如果我是真的爱他,相信他,就永远不要再提。”
姜汝砺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他站起来,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我认为,你不需要责备自己。”
“那么,我究竟做的对不对?”隋青柳喃喃低语,像疑问,也像自诉。
姜汝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不用刻意给自己增加压力,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说明你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之所以如此痛苦,很可能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对任何人倾诉过。其实,有些事情,说出来了,也就放下了。”
隋青柳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道:“姜医生,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姜汝砺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
隋青柳满含歉意地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姜医生。”
“没关系。”姜汝砺并没有生气,“你背负这件事多年,又要顾虑你丈夫的感受,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不过,现在是时候放轻松一些了,毕竟,这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你真的认为这件事不是我的错?”隋青柳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的声音有一丝发抖。
姜汝砺认真地注视着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不要让过去干扰到你。你应该听你丈夫的话,如果你爱他,那么你就应该相信他。”
隋青柳凝视着她的心理医生,那张因为长期晒日光浴而显得黝黑的面孔上,一对小鹿般的棕色眼睛正对她投来真诚的目光,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清澈见底的关切。她心里一暖:“我知道了,谢谢你,姜医生。”
送走了隋青柳,姜汝砺反锁了办公室的门:“她走了。”
办公室的书柜滑向一边,露出了一扇门。原来这里竟是个被巧妙隐藏起来的密室入口。
一个外国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正是韩诺惟:“辛苦你了。”
后者不以为然地说:“这点小事,您太客气了。”
韩诺惟神情肃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那深邃的眼眶中,藏着无尽的哀伤。
“那么,侯爷,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韩诺惟摇摇头。他走到窗边,望着车水马龙的高架桥背后,那一片墨色渐浓的天空。
“the-night-is-here。”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