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爸爸手肘撑着脸,眼神都没办法聚焦,很迷茫地说,“就那种胡编乱造的,你爱看的我爱你你不爱我死去活来还得出个车祸失个忆的?”
苏填芝“噗”地一笑。
被小孩儿这么一笑,赵女士尴尬的心情顿时下去了,她在苏爸爸胳膊上甩了一巴掌,“都怪我,平常看些不良电视剧,误导这个没脑子的了。”
一桌子上都笑了。
趁着赵阿姨给苏爸爸科普什么叫“编辑”,程恩骄侧身,幅度非常小的倾斜着在苏填因灌满碳酸饮料的杯口上磕了一下,发出“叮”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轻很沉,近乎耳语,在苏填因耳朵边萦绕着:“填因,今年也要开心。”
“你也是。”苏填因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面色都发红,“你也要开心。”
苏填因抬起杯子把杯中的可乐一饮而尽,因为喝的有些快,他呛到开始咳嗽,程恩骄用手指撸了撸他的下巴,递过来干净的纸巾。
这个动作挺让人心虚的,苏填因斜了下眼睛,恰好与苏填芝正正对视上,他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赵女士虽然在争辩外加打情骂俏,仍然时刻注意着三个小孩儿,“怎么了这是,连着呛了两次,还得让恩骄照顾你。”
“对啊。”苏填芝接话,“哥哥,也太不小心了吧。”
苏爸爸是在场最没脑子的,酒精也麻痹了他的神经,他哥俩好地揽上了程恩骄的肩膀,说话吐息晃来晃去的,好像在晕船:“小程啊,刚被你阿姨说教了,我现在知道了,编辑!这个职业好!可塑之才,国家栋梁!”
赵阿姨和妹妹都没脸看的扭过了脸。
只有苏填因还专心致志地聆听,主要是听听爸爸怎么夸的,他嘴笨,不会程恩骄那些所谓的“调情”。
看着一家人嬉嬉闹闹的,程恩骄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幸福。
过去的很多年,只要在家里,他从未有过正经地、踏踏实实地因为“吃饭”而去吃饭。
饭桌上总是充满了说教、刻薄和不满。
最早的几年,饭桌上的话题是高考,学习,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根桥他必须走稳了。后面是工作,最后是成家结婚。
可他早已落河,他注定成为不了父母期盼的那种孩子,他也不想成为那种孩子,可能有些矫情,但就是觉得那样的日子不是自己想走的,桥始终会断的。
过分地攀比、自傲,这些都没有击溃程恩骄,最早可能还会奇怪,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并不那么爱自己,为什么对自己那么苛刻,后来才发现,那是无解的命题。
父母也已经习惯了。
他无法改变,也无法顺从。
今天的饭桌上聊得工作也并不多,多半是好奇心,自己的工作还被这样大肆称赞,是程恩骄从未想到的。
苏填因的父母很体贴,既不多问他的私事,也不去揣摩他大过年不回家流落在外的境遇。
这样的在意和疏远,恰恰就是程恩骄想要的。
“恩骄,恩骄。”手心被掐了一下,程恩骄回过神来,对上赵阿姨担忧慈爱的目光,“这喝醉了吧。
她起身预备收拾客屋,程恩骄握着苏填因的手腕,回绝道:“不用了,阿姨,我打个车就直接回去了。”
“那怎么行。”赵阿姨想都没想,“实在不行你就委屈一下,跟填因睡一个屋。”
程恩骄还没张口接话,苏填芝嚷嚷上了,“那怎么可以。”她瘪瘪小嘴,“哥哥可是很没睡相的,不能委屈程哥了。”
苏填因也不太想让程恩骄走,他看程恩骄愣神的样,也是怕喝醉了,好吧,主要原因就是,程恩骄走了他会孤独。
他舍不得。
于是他试着挽留了一下,桌子下纠缠的双手牵得更紧,苏填因勾上他的小拇指晃了晃,“留下吧,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客房。”
最后还是留下来了,怀着私心和苏填因睡一个房间。
苏爸爸喝晕了,没有跟着赵阿姨他们一起出去散步,自己打算洗漱休息。
苏填因也拒绝了赵女士的散步邀请,“我和……程哥看春晚。”
“那有什么好看头的,”赵女士很不理解,“台下观众笑得也磕掺,你和恩骄跟着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呗,看看夜市,卖好多小玩意儿呢。”
“哎呦,妈。”苏填芝拽着赵女士的胳膊往外拖,“现在年轻人的夜生活跟你想的都不一样了,还是让你美丽可爱的女儿跟你一起逛逛吧。”
最后还是被小女儿拖着出门了。
苏爸爸洗了个澡,走出浴室看得出来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他上前拍了拍程恩骄的肩膀,眼神在他们靠得很近的距离上闪烁了两秒,“小程,叔叔很喜欢你……”他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扭着身子转弯要回卧室,“不对不对,小程,等我明天清醒了再和你唠,你阿姨和那个妹妹,他两都说我喝醉后说话不好听,大男子主义。”
程恩骄觉得有趣,笑了笑,“行,叔叔,明天我再和你聊天,您酒力比我好多了。”他主动隔开了距离,“您看看我醉的,都要靠着填因才能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