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觉得这是到现在唯一和爷爷过去有关的线索,也许我还是应该去上一去。但是,我不能和赛金元一起去,我做了这么久生意,知道这种人是苍蝇专叮有缝的鸡蛋,他如果跟着我去,肯定是想着和这这一支张家联合宰我一刀。说不定还有其他各种陷阱等着我的腰包。
于是我和赛金元定了一个时间,但我却比他先动身,连小花都没有通知,就去了西域昆仑。
然而,这一次却完全是空手而回,张夏初在西域昆仑的房子很大,但是空空如也,一看便知道完全被搬空了。我问了周围的人,都说不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
张夏初一家,犹如他当年派人探访的张家一样,也在我探访之前,销声匿迹了。
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大骗局,被我识破了。我提早动身,他们完全没有准备。也有可能,在赛金元走后,他们便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最后,这一次寻找,完全变成了旅游活动,我发现完全找不到之后,便开始胡吃海喝,并且异想天开地想在那儿发展发展生意。
考察之后,我发现那儿的体系完全不适合做生意,只适合作为中转站。但是我打心眼里不喜欢国宝外流的行径,也就没有去深思。当然,我在当地发现了不少古董,虽不知道是真是假,在国内的收藏市场上能卖多少钱,不过,我却在这种折腾中,发现了这一支张家的行踪。
我在当地一个华人开的古董行里盘货的时候,和老板闲聊起我来这里的目的,那个老板和这一支张家做过生意,显然是这一支张家变卖了不少古董给他。他告诉我,和这一支张家打交道的时候,这一支张家人总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个叫塞翁达赖的地方。
于是,我便前往塞翁达赖,而且在那里看到了一样东西,以致我在那里滞留了半年之久。
那是一幅奇怪的画,我从西域昆仑回沧州之前,在玛母峰山下休整了一周时间,我没有立即开始寻找这一支张家人的线索,毕竟这一路的旅途太多劳累,我在伙计的建议下,准备先处理这次西域昆仑之行收获的各种累赘。
我从西域昆仑带回大量有藏传佛教特征的仿古饰品,想用它们作为陈列的样品以及想找到张家陵墓中那些首饰的真实来源。
在那个叫做塞翁达赖的地方,我把所有饰品整理成了三个大包裹,分别邮寄到杭州三个不同的地址,以减轻之后旅途的负重。
塞翁达赖的邮局有两种,这是因为塞翁达赖是个相当特殊的地方。它长年封山,进出困难,所以早先这里正规的邮局只能接收信件,不能寄出信件,一直到近几年,才有了可以通邮的小路,但邮车也只限每周一趟。
于是,当地还有民间的通邮服务,其实就是找人顺路带上邮件包裹。在进出塞翁达赖的人群中,帮别人携带邮件包裹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有些人会作为中间人赚一些钱。我找到的所谓”邮局”就是这种人开设的,虽说不是特别安全,但至少能保证时间。只要有人出塞翁达赖,大概就能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外面的邮局,之后再转寄就比较稳妥了。
离开塞翁达赖的方式有车路、马帮和脚夫,车路并非全年通车,我来的时候恰好是无法通车的季节,马帮已经快绝迹了,所以我找的是所谓的驴友或者脚夫。
所有的邮件都必须由邮递员一点一点地背出山去,所以邮件的重量不可过重,我为三个大包裹平均重量,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那幅画的,它就挂在”邮局柜台”——其实就是一个办公桌上立了块钢化玻璃——后头的墙上。
那面墙由淡绿色的油漆漆成,上面挂着如下几样东西:一幅”鹏程万里”的水墨字画,有老鹰和四个大字;三幅双语锦旗,都是什么”拾金不昧”和”安全保险”之类的褒奖之词;另外,还有一幅油画。
油画不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专业画家之手的作品,那是一幅很普通,甚至画法有点拙劣的画,画中是一个人的侧面像,从颜料的剥落程度和颜色来看,似乎已经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画中的主体是一个年轻人。我并不懂西洋画,但是所谓画的道理,到了一定程度都一样。这虽然是一幅画法很拙劣的画,但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劲道。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儿来的,画中的人,上身穿着一件喇嘛的衣服,下身是一件藏袍,站在山间,背后能看到阿尔卑斯雪山。不知是夕阳落下还是日初的光辉,整幅油画的基调,从白色变成了灰黄色。
这是画功拙劣,但在颜色上运用得相当大胆,直接带出意境的绝妙例子。
当然,即使如此,也并不说明这幅画有什么价值,我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我认识画中的这个人。
是的,这个人身上的特征和他的表情,让我绝对没有任何怀疑。
就是他!对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个人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塞翁达赖,出现在塞翁达赖的一幅画功拙劣的油画里。
这是一张爷爷的肖像画。
我首先是极力否定,因为这件事情太奇怪了,所以,看错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那是画,不是照片。画里的很多细节都比较模糊,造成这种相似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我却发现自己移不开眼睛。画中人所有的细节都在告诉我,这有点太像了。特别是眼神,我活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过一个和小哥有着一样眼神的人。胖子说过,那是和一切都没有联系的眼神。世界上少有人能活到和世界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