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捂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
我只知道,爷爷葬了我爸后,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邻居也对我家望而生畏,再不敢过来看热闹。
爷爷也不出去看顾庄稼了,日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翻着他那本书,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那天我照常去给他端饭,他举着书突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见我来了,他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会儿,激动道:“好法子,好法子,终于叫我找到了。金孙有救了。”
接着就绕开我,手舞足蹈地出门去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回头瞅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是嗜血,是癫狂。
我被那眼神吓得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晚上爷爷带回来一个纸人。纸人粉衣绿裤,白面红腮,圆圆的脸蛋,是个小娃娃的模样。
爷爷要求我搬到空了的东屋里,每天睡觉前,还将纸人放在我的床头。
奶奶很愤怒,关上门跟爷爷吵了一架。
我站在门口,听到奶奶叫他别打我的注意。又听到乒乒乓乓倒了一大堆东西的声音。
后来门开了,奶奶眼眶青紫,身上都是瘀伤。爷爷出来,给了我一个阴恻恻的眼神,吓得我一哆嗦。
我赶紧找来药油替奶奶处理伤势,奶奶流着泪摸着我的头,呆呆地看着我。
我轻轻帮她揉着药油:“奶,我不怕的,你别跟爷吵了,你打不过他。”
后来我就每晚跟纸人一起入睡。随着我长大,我感觉它也长大了。
头发变多了,短短的四肢也抽条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它的眼珠不是死的,好像在注视我。
有一天我起夜,睡眼迷蒙中,我好像看见一张惨白的小脸,正对着我。它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似笑非笑。
我吓得睡意醒了大半,摸到灯绳拽亮,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将它翻了个身,扣在床上。
可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它还是正脸朝上,而且我的腹部有一些淤青,好像被人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