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晔甩了几次,都没有能将韦太后甩开。他冲着门口的侍卫和宫人大吼一声:“快护住缪贵妃!”
那些人这才醒悟,赶紧冲过去,与马清贵一伙人争夺缪凤舞。几个侍卫拔剑出鞘,架住了几个太监的脖子。马清贵见情形不妙,趁着缪凤舞还在他们掌握中的时候,偷偷地伸出手去,狠狠地一拳搥在了缪凤舞的肚子上。
揪心的痛楚从肚子上扩散开,瞬间就漫遍了她的全身。她只觉得眼前一晕,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
正在这个时候,几个太监被脖子上凉嗖嗖的剑锋吓住,同时松了手。缪凤舞原本的姿势,是卯足了力气往回挣的。她正痛得身子软,突然就失去了扯拽她的那些力道,整个人便如同一个被丢开布包,沉沉地往后倒去。
“嘭”的一声,是缪凤舞的后胸勺磕到地面的声音。
她的眼前一片金星乱闪,昏厥前的那一刻,她没有感觉到后脑勺的疼痛,因为有一把刀在她的肚子搅动,那是更剧烈的痛,像是要把她的孩子割搅成碎末一样。
“我的孩子……”缪凤舞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护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看着缪凤舞抱着她隆得高高的肚子,昏躺在地上,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一时之间全都不知所措。
马清贵狠狠地咬着牙,双目闪着凶狠的光。他就站在缪凤舞的腿边上,此刻他很想一脚踩在缪凤舞的肚子上,一尸两命,也就永远地解决了他的忧患。
可是缪凤舞一倒,所有人都散开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没办法下手了。
太后依旧在跟行晔哭闹着,却突然听到这边静了下来,探头往这边一看,顿时变了脸,松开行晔,张着双手奔了过来:“这……这……你们这群蠢货!哀家让你们拿人!又没有让你们伤人!这可怎么好?我的皇孙呀……”
她知道事情闹大了,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
行晔一转身,就看到缪凤舞的身下已经洇出一滩血来。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抬起眼来,仿佛被地上的那滩血蒙了眼睛,看哪里都是红朦朦的。
他闪身扑过来,从一位侍卫的手中夺过一把剑,朝着马清贵迎头劈了下去。马清贵见一道银光扑面而来,赶紧闪身躲避,将头偏了过去。
只听得“扑哧”一声闷响,是金属撕裂皮肉的声音。
马清贵的右臂像一截破木头,被生生地削了一下来,掉落在地上,手还紧紧地攥着拳头。这位一生纵横内宫的老宦臣瞪着眼睛看躺在地上的自己的手臂,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从他的伤口喷出来一股鲜血来,正溅在了站得最近的太后身上。太后顿时像是被施了妖术一般,高举着双手,生怕碰到胸前温热的血液,白着脸,发出惊恐惨烈的尖叫声,竟一动也不敢动。
说起来话来,其实这都只是一转眼之间发生的事。
行晔丢下剑,冲上去将缪凤舞抱起来,冲着在场的人大吼:“快传太医!”
那些人从惊吓中被吼醒过来,争得往外跑。正在这个时候,茂春赶了过来,一脚踏进屋里,见这种情形,转过头飞身而去。
“都滚出去!若是朕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全部等着陪葬吧!”行晔被一股火蒙了眼睛,依旧在看哪里都像是蒙了一层红纱。
冷嬷嬷赶紧扶抱着已经吓得不会动的太后,往屋外走去。
马清贵的伤口开始痛了起来,死去活来的昏眩着,整张脸都是灰白的颜色,连嘴唇都白了。他的人过去架起他剩下的那一条臂膀,半搂半抱着拖他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只剩下行晔、缪凤舞、昏到在地上的含香、马清贵的一条手臂以及两滩鲜血。
守疏竹宫的几个宫人站在门外探头往里看,觉得应该进来侍候着,又没有胆量走进来。
行晔将缪凤舞放在床上,见她将头一歪,全然没有知觉的样子,只是一双手还死死地扣在肚子上,任怎么挪动,也不肯移开。
他的心里火烧火燎的,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太医过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茂春抓着今晚当值那位副医正的腰带,拎着就冲进来,往床边一放。
那位老太医这一路被晃得头晕恶心,乍一落了地,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头顶一声炸吼:“一定要治好贵妃!一定要保住朕的孩子!要是有一个保不住,朕就砍了你这没用的脑袋!”
那老太医吓得一哆嗦,人就精神过来,也顾不得见驾,顾不得礼数,直接就伸手搭上了缪凤舞的脉。他正努力地定下神来,诊查着缪凤舞的脉相,屋外又冲进来一群太医,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
屋子里顿时忙碌起来,有一个年轻的太医见含香还在地上晕着,实在是绊脚,就在她的身上施一针。
含香“嗯”了一声,醒转过来。睁眼就看到屋子里人影乱晃,再定晴一瞧,见自己的主子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地上还有两滩血。
“啊!”含香的惊叫只发出一半的声音,另一半的声音被她自己伸手捂了回去。她顾不上哭,爬起来就跳上床,配合着太医,照顾着缪凤舞。
行晔在绕着桌子打转,不停地问着:“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位老太医会诊过之后,有人开始给缪凤舞施针,有人跑出去熬药。那位被茂春拎来的副医正躬着身子走到行晔跟前儿,小心地说道:“启奏皇上,缪贵妃她……怕是要早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