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凤舞气馁地靠到垫子上,嘟起嘴巴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不是要一一汇报吗?只说这两句就完了?”行晔见她这样子,只好放下架子来,往她跟前凑了凑。
“皇上都不问臣妾腹中小皇子怎么样了,只知道一味地对臣妾猜疑。”缪凤舞说着,眼睛里又湿了。
行晔这次被彻底打败了,伸手抚上她微隆的小腹,抬眼看她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脾气:“常先生怎么说?我儿子现在长得可好?像我还是像你?胳膊腿儿都长齐没有?”
缪凤舞被他逗乐了,擦了一下自己湿湿的眼角,说道:“常先生说我现在好着呢,只要记着每个月的月初服药,必会诞下一个健康聪明的龙儿来。”
“我就知道会这样!”行晔有些兴奋,不仅仅因为这是他与缪凤舞的儿子,这座皇宫里的确是太需要一个小皇子的降生,以击碎那些凭空而来的流言蜚语。
“我还从常先生那里问来一件事……”缪凤舞说完了高兴的事,收了兴色,小心地看着行晔。
“什么事?是关于那毒吗?他肯告诉你了?”行晔一猜即中。
“是……”缪凤舞答一声,随即将银兰叫进来,唤她去取那串手珠和那把梳子。
当这两样东西摆在行晔面前时,行晔一眼就认出了那串手珠:“这不是柔珍的东西吗?怎么在你这里?”
“臣妾从她那里要来的……”缪凤舞便将这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行晔听。最后她将那手珠和梳子往行晔面前一推:“据常先生说,这两样东西上均浸有那霸母草的药液,只是毒量轻重不同。这手珠上浸毒很重,因此会有那霸母草本身的怪味道,为了掩盖,掺了一种香,才变成现在这种香味。而这梳子上的毒份量很小,可是长期以之梳发,依旧可以日积月累,导致男胎不保……”
等了半天,见行晔不吱声,她便又说道:“因为事关宇文皇贵妃,臣妾怕这件事稍有差池,冤枉了她,也不敢贸然向皇上禀报,打算将事情都查清楚了再说。谁知道才查到这里,就被皇上疑上了……”
说到这里,她该讲的事也都讲出来了,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可是再看行晔,只是低头盯着那串手珠,一声也不响。
缪凤舞料到他会深受打击,虽然现在还没有拿到物证,不能马上去指责宇文柔珍,但是从这手珠和那梳子、还有媲凤宫的那种异香,还有含香的证词,还有宇文柔珍她自己的身体状况,综合种种,几乎不必再怀疑别人了。
而行晔与宇文柔珍可以说是少年夫妻,在行晔最艰难险困的时候,是宇文柔珍伴在他的身边。现在他再一次感受到被曾经信赖亲密之人背叛的滋味,相信他的心里一定不会好受。
“皇上……”缪凤舞往行晔的身边靠了靠,凑近他的面孔。行晔却猛然地转了脸,躲过她的视线。
就在他一转脸的刹那,缪凤舞看见他的眼睛很红,目光中有难以抑制的痛苦。
“臣妾就知道皇上会这样难过,所以一直不敢开口告诉皇上……皇上你不要这样,你心里难过就说给臣妾听吧,你这样压抑自己……”
不等缪凤舞把话说完,行晔突然从榻上跳了下去,背对着缪凤舞,声音发抖:“你查案有功,朕会记上这一笔,待事了后自会奖赏于你。这件事你就查到这里吧,剩下的事由朕来处置,你安心养身体。”
他接手处置?那倒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她是不是应该向他交待一下?这个月十五杨喜要去安仁堂领药,而安仁堂的老板还未现身,她还跟朱掌柜约好了,十日后去他那里取霸母草……
这些事他都不需要知道吗?为什么她观他的反应,不像是要接手这件案子继续查下去,倒像是受了惊吓,要仓皇躲避的样子。
“皇……”
她只吐出来一个字,行晔突然顿住,也不回头,狠狠地说道:“从这一刻起,你就呆在宫里养身体!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你出揽月宫,余下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然后他刷地一掀帘栊,大步溜星地奔出殿外。缪凤舞追到窗口,看到他往后院去了,估计他要去找含香核实。因为担心他会对含香不利,心里不由地一阵发紧。
可是他已经降旨要她呆在揽月宫,不许她再管此事。在他眼下盛怒的时候,她也不敢违旨追出去。
她就守在窗口,叫来了春顺,打发他去后殿探察情形,若是皇上打算对含香不利,赶紧来叫她。
春顺答应一声,踅摸进了后院。缪凤舞跪坐在榻上,双肘搭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等着春顺回来向她汇报消息。
还没等到春顺出现,她就看见行晔从后殿里走了出来。缪凤舞看他的面上表情,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哀痛。
他站在台阶下面,看了从窗口探出脑袋的缪凤舞一眼,一句话没说,离开了。
行晔前脚刚走,春顺后脚就回来了。他向缪凤舞禀道:“娘娘,皇上进了含香姐姐的屋子,也没听见有什么大的动静,大概只是问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奴才在皇上离开后,进屋看了看含香姐姐,她好着呢,一根发都没有伤着,只是跪在那里哭。”
“哦……”缪凤舞松了口气,随即吩咐春顺,“你去告诉如槐,这两天务必照顾好含香……不行……这件事你先别管了,你现在就出宫去,留意一下皇上的去向,留意一下媲凤宫的动静……还有太医院那边……用几个机灵的人,都打听仔细了。”
“是!”春顺答应一声,小跑着办事去了。
“银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