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执:“可我听说粮价仍在连日上涨,南岭乡那几位大粮商,可不像身在浦阳的陈府多多少少能受制于你几分。我粗略估算过一番,如今的粮价,应当早就已经超过侯府能供起的程度。”
“没有,远得很。”
“那你将账目明细取来我看看。”
“侯府机密,你说看就给你看?”
段星执:“。。。。。。?”
分明一心协助于他行事,但他怎么觉得这小子依旧我行我素得有些欠揍。
他索性不再委婉:“向我承认侯府眼下难以再维持苣州的供粮对你来说有那么难么?”
越翎章依旧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笛子:“不难,金取同你说的应该也是从那些粮商那儿听来的风言风语。侯府前些日子的确迟过他们一期账,但后续不是立刻补上了?否则你当他们如何还会继续放粮。不过周转不济只是一时,垣海那边的产业清算干净后便能续上。何况清茶淡饭和山珍海味与我而言没什么区别,等这一遭过去,无非是少了些王侯的排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沦为乞丐饿死在外头。”
段星执看着头一回始终偏开视线不敢正眼看他的人,一时气笑不是:“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家财散尽,哪儿的本钱继续让那些护卫继续奉你为主?你觉得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因为那些所谓的‘好名声’便前来拼死相护?一旦浦阳出事,我若是钟自穹,定安侯府声势越盛,越要不择手段送你上路。”
越翎章转过轮椅背对着人道:“日后浦阳城当真陷入战乱,不想民心尽失的话,无论哪方势力想对我动手,都得斟酌一番本侯名扬天下的善举。”
段星执随手将轮椅转了回来让人面对着他:“是需斟酌,但你以为坐在这位置上的人非你不可?只要定安侯还活着,就足以堵着天下悠悠众口,但谁会在意这个‘定安侯’究竟是谁?天鹰骑就算战败,也不过是失了几颗爪牙的虎,尚有杀人之能。没了最后这些近卫,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越翎章扭过头:“不必多言,总之我答应你做到的事不会食言。”
他能做之事本就不多,不想在仅有的这点交代上都让人失望。
“你到底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越翎章再次操纵轮椅转过身朝着卧房方向走去:“没嘴硬,困了,我去歇着了。”
段星执轻叹:“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你口中听见一句实话变得那么难。”
轮椅骤然在房门口顿住,背对着他的人沉默许久,才终于轻声开口:“是,耗费过重,的确负担不起。所以你专程回来一趟又非要问个究竟,就是为了嘲笑我?”
“。。。我有那么无聊?”
“那你是为了什么?看我如何不堪?如何废物?”越翎章闭了闭眼,低着头忍不住攥紧膝上布料,“直接当我是个无伤大雅的棋子,利用至最后一刻不就好了么?总归我是生是死,都影响不了局势。放心。。。就算死在城中,我也不会给你添半点麻烦。侯府。。。”
段星执淡定打断:“当然是来带你走。”
越翎章呆住许久。
第187章
“你到底是谁?”
看着眼前骤然变得警惕的目光,段星执始料未及。
他绕去人正前方轻轻敲了敲人头顶:“。。。你说呢?我若是别的人伪装,你现在大抵已死了十次。”
越翎章低着头沉默许久,才哑声开口:“那你刚才说。。。带我走?”
“嗯,一旦浦阳城失守,钟家定选择找上你鱼死网破。届时再留在侯府,碰上数量还不知几何的杀手,那些死士也不一定护得住你。”他扔下早准备好的易容面具道,“不如来个偷天换日。”
对方轻轻抬眸,似是仍旧有些不敢置信低声重复了一遍:“带我离开浦阳城吗。。。”
段星执一顿,也不厌其烦应了声:“是。”
越翎章这会儿却是端坐着低头不语,只有轻轻颤抖的手指不经意暴露极度混乱的心绪。
“还不信啊?你倒是说说,想让我如何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