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妇幼保健院刚好是九点钟,陆明先在医院逛了一圈,看见许多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老公或家人的陪同下,脸上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许多带着小孩看病的家长,在焦急的排着队,等待着医生叫号,一派医院本应该的模样,根本就没发现昨天类似的事情。
到妇幼保健院来,其实就是碰碰运气,陆明也没指望恰巧就能遇到,毕竟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要靠缘分,有了心里准备,他耐心的在大厅里等待着,时不时在医院转一圈。
等到十二点钟也没遇到,医生们都已经下班,他也准备回去,刚出医院大楼,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迎了上来,操着不地道的普通话,小声说道:“靓仔,我看你在这里待了一早上了,是看什么病呀?”
你才有病呢?
虽说是有了心理准备,但白白等了一早上,他还是有点儿着急支线任务的事情,心情本来就不好,瞟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心理暗骂了一句,继续往停车场方向走。
陆明没理她,她反而来劲了,快步靠上去,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来妇幼保健院看病的男人,十个有八个是来看不孕不育……不过要我说呢,你来这里可算来错地方了,看这个病还得是中医靠谱。”
看着陆明步伐慢了下来,她心里一喜,继续说道:“我认识一个省中医院退休的主任医师,七十几岁了,医术高明,退休在家闲得无聊,出来开了个诊所,专治各种不孕不育,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陆明停了下来,装着不相信地问道:“说得这么厉害,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处才到处推荐呀?”
“嗨!你这年轻人,还不相信,当初我最小的弟弟,三十好几了,也是没有小孩,经过钟医生两个疗程的治疗,现在小孩都两岁多了,我是信佛的,讲究积德行善,每帮助一个人就多一份福报,既然钟医生有这么好的医术,那我就帮他宣传宣传,也能多积攒一点福报,物质的东西我根本就不需要,我儿子可是在美国挣美元的。”中年妇女一脸正气地解释道。
陆明满脸惭愧地说:“不好意思大姐,得这个病有点难以启齿,你是有福的人,不要跟我计较,钟医生的地址在哪里?能告诉我吗?”
中年妇女满脸喜色,说:“没关系,这都是有缘分我们才能遇到,反正我现在有时间,我带你去吧。”
陆明感谢一番后,让中年妇女上车子带路,一路上她都在吹嘘钟医生医术如何高明,有祖传秘方之类,又时不时探陆明的底细和病情。
陆明表面像个真正的患者一样应付着,心里却恨得痒痒的,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叫梁姐的中年妇女就是个医托,不光骗病人的救命钱,还耽误病人的治疗时间,他是最恨这种人的,因为他父亲被医托害得差点截肢。
几年前,陆爸农闲的时候,在县城工地上打零工,踩到钉子,刚开始没在意,结果过了一个星期,整个脚都肿胀起来,在县人民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都没治好,经过别人推荐,陆妈带着陆爸到湘省一家跟湘雅医院合作的县级医院治病。
老俩口第一次出远门,好不容易找到医院门口,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挂号,他就被医托骗到一个小诊所,花了两千多元,买回二十多包不知所谓的中草药,回家又是外敷又是内服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出现大面积的溃烂。
直到这个时候,老俩口发现有点不对劲,找来乡村赤脚医生看买来的草药,才知道这哪是什么草药,根本就是些嗮干的树根和树叶,没有半点疗效。
知道上当受骗的老两口,抹着眼泪打电话给在珠市打工的陆明,等陆明请假回家才带陆爸再次到湘省那个医院办理住院手续,整整陪着陆爸住了一个月的院才治好。
陆妈没什么文化,要照看家里的家畜和农田,陆钊刚考上大学上大一,根本就没敢告诉他,怕他分心,因此请不了那么长假期的陆明,只能忍痛丢失了第一份工作。
陆明至今还记得当初办理住院入住手续的时候,住院部的主治医师瞪着眼睛说,你这个儿子怎么当的?为什么把病情拖到这么严重才送过来?再晚点脚都保不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截肢。
愤怒的陆明把情况跟医师一说,要去找这些人讨个说法,被医师拉着劝解一番,告诉他这些人都有一定的社会关系,专门骗外地人,就是找上门也没什么用,非但拿不回钱,甚至还惹上麻烦。
被医师这么一劝说,陆明脑袋清醒过来,医师说得在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他只是在外的一个打工仔,当前治好陆爸的病才最重要。
那时的陆明选择息事宁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再遇到医托,勾起他心里不愉快的回忆,那他可就不能视而不见,决定陪这些人玩玩。
难怪梁姐要带路,还真不好找,其实离妇幼保健院没多远,也就两三公里的路程,只是小诊所在香洲一个快要拆迁的老旧小区一楼,诊所里面几个跟梁姐年纪相仿的妇女坐在店里聊着天,看见陆明他们进来,立马打起精神,恭维着坐在就诊桌旁,穿着白大褂的老人,恭维的话无非就是感谢钟医生高超的医术,让她们家人如何如何……
陆明没空欣赏她们蹩脚的演技,看了一圈下来,根本就没见到诊所本该有的执业医师证,甚至连工商营业执照都没有,诊所里面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各种锦旗,这让他确定这就是个黑诊所无疑。
经过梁姐的介绍,陆明才知道,就诊桌旁那个老头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钟医师,不过说实话,老头乍看之下,派头确实像个老中医,一身唐装,花白的长胡子和银发,脸上红光满面,卖相十足。
钟医师态度拿捏十足,根本就没询问病情,伸出手装模作样的把了一下陆明的脉象,看了下舌头,再摸了下陆明的腰,才开口缓缓说道:“小伙子,你这个主要是体虚、少精和弱精引起的不孕不育,西医也能治好,不过治标不治本,而且对身体伤害挺大,你还年轻,最主要是靠调养,刚好我这里有一副祖传秘方应对你的病症,再加上我给你开些鹿茸这些壮元阳、补气血、益精髓的补品,半年内我保你能治好,而且在房事中表现比之前强许多。”
看着陆明面露喜色,他继续说道:“不过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戒烟戒酒,多增加一点运动,坚持健康的作息时间和饮食,还需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行,不然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
陆明心里暗笑,刚才在车上给梁姐故意编了下自己的病情,结果被钟医生拿来忽悠自己,虽说不晓得他们是用什么方法通了气,但陆明还是挺感叹的,难怪钟医师能做他们这帮骗子的主演,至少刚才他那番话,说明他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再聊了一会儿,陆明还是装着不是太相信,钟医师底气十足地指着满墙的锦旗,介绍这面是哪个老板送的,那面又是哪个官员送的,既有时间,又有名字,旁边的中年妇女们也在出言吹捧。
直到陆明答应,钟医师才走进里屋,拿出有二三十包已经用报纸包好的中药,再从店里拿出一个木盒,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了一百片切好的鹿茸装进密封袋,边装药,边告诉陆明这些中药的服用方法。
等一切弄完,钟医师才拿出一个算盘,装模作样的拨了下,说一共是九千七百块钱。
“多少?我没听错吧,怎么这么贵呀?”陆明虽说早知道他们心黑,但没想到这么黑呀。
钟医师指着已经用购物袋装好的中药,解释道:“我这三十包祖传秘方不是很贵,也就不到三千块钱,不过这鹿茸可是春天我特意飞到东北长白山那边,亲自挑选刚割下来的新鲜上品鹿茸,经过我祖传的手艺精心加工出来的,价格当然要贵些,这还是看在你是小梁带来的病人,收的只是成本价。”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陆明不想废话,直接从包里拿出现金,要他开张收据,钟医师开始不肯,不过在陆明以要回去给老婆报账为借口,他才不情不愿的写了一张收据。
拿了收据和中药材,陆明没再停留,联系上老李后,直接把车往他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