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了一声,用力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把这些人全部带回北城分局拘留所,连夜突击审讯。”
说完我大步走出房间,走到门外的走廊里,看到干警们正押着一群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男男女女从各个房间出来。这时候北城分局副局长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脸色煞白地报告道:“唐……市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是遇到特别棘手的大麻烦一样。我平静地说道:“慌什么,能出什么大事,到底什么情况?”
副局长仍然难掩慌乱,磕磕巴巴地说:“这回捅了马……马蜂窝了,二楼的一间贵宾房里,有……两……两个大……大人物。”
大鳄终于出现了,我心中一喜,兴奋地问道:“什么大人物,他们是谁?”
副局长扭头看了看四周,用手遮住嘴巴,在我耳边低声说:“市委宣传部部长庄大宇庄部长,还有市委政法委书记,也是我们公安局的政委何涛何书记,这两个人都是市委常委,进去清查的干警不敢动手,反而被他们骂得狗血喷头。只能暂时退出房间,在外面守着。”
这个政法委书记何涛已经被师姐勒令停职检查,待在家里等候处理,因此今天公安局的集体行动并没有通知他。免去一个市委常委的职务则需要省委批准,师姐今天早晨刚回省城,目前省委关于红楼事件相关负责人的处罚暂时还没有下来,因此目前他政法委书记和市委常委的职务仍然有效。警察打击黄赌毒打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头上,自然不敢对他怎么样,这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我有点纳闷,这狗日的何涛,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要么上蹿下跳给自己找人说情,要么待在家里反省,这狗日的何涛竟然还有心思到夜总会里寻欢作乐,倒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可真够好的。
我正沉思,副局长小心翼翼地问道:“唐市长,怎么办?要不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今晚如果真得罪了这二位,日后我们就别想在江海混了。”
难怪靳伟要让我来全权指挥,他早就预料到这里必然潜伏着大佬巨鳄,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人还真是不敢自作主张,兴许一抬手就过去了。我扭头望着北城分局副局长,冷冷地问道:“这就是你的意见?那你自己去跟靳厅长说吧。”
“这……”副局长满脸为难地说:“我……唐市长,那你的意思是?”
我冷笑着说:“什么我的意思你的意思,难道你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吗的?管他娘的碰到的人是谁,一窝端了就是了。”
副局长的脸都惊绿了,瞳孔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飞快地说:“这万万不行,唐市长,你再考虑考虑,一旦把两大常委抓了,那就等于把天捅破了,这可不是我们的能力可以控制的范畴,搞不好最后被整的人反而是我们。”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在心底暗叹了口气,对强权的畏惧和崇拜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虽然小说和影视剧里塑造了无数不畏强权大公无私的警官形象,可现实生活中真遇到这种状况的时候,能坚持原则的人是少之又少。
我摇摇头,坚定地说:“如果你害怕,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上去。实话告诉你,今天晚上如果不抓几条大鱼,抓这么几条小鱼小虾,我还真是没脸回去交差。”
“你真要干?”副局长惊讶地问道:“唐市长,你可千万考虑清楚后果。”
我用力一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再说了!害怕你就回去,如果将来有人问罪我一个人承担,跟你没一毛钱关系。”
说完我带人大步沿走廊往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副局长站在原地怔了一会,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跟在我身后大步上了二楼。
二楼除了办公室,只有两间贵宾房,平时这里不对外开放,估计只接待一些有特殊身份的人物。我上楼后看到,十几名干警耷拉着脑袋围在房间门口,满脸的委屈和无奈,他们看到我上楼来,仿佛看到希望一样,眼睛不由都亮了起来。
我故意冷着脸训斥道:“你们都待在门外面干什么,跑到这里来给人家看大门吗?”
干警们低下头,满脸羞愧,但不敢反驳。我挥挥手,黑着脸说:“你们都给我闪开,老子不管里面的人是谁,只要他违反了党纪国法,今晚都得跟我走一趟。”
干警们让开一条通道,我走到门前,抬起脚一脚向大门踹去。没想到的是,房门竟然被人从里面用东西顶住了,我这一脚下去大门纹丝未动,反而震得我小腿生疼。
我心中狂怒,同时也意识到,这些人从里面堵上大门其实是一种心虚的表现。他们越是心虚,说明在里面进行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回头怒吼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一起上,就算是把这扇门拆了也要给我打开。”
干警们互相对视几眼,见我态度如此的坚决,也激发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正义感,所有人一拥而上,用身体拼命地撞击大门。这种门本身是木质的,不具备防冲击功能,完全经不起这么多人猛烈撞击。干警们冲击了三次,大门就被撞开了,两扇门板的门轴断裂,扑腾一声摔裂在地板上。
我踩着门板率先冲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一只烟灰缸迎头飞了过来,同时伴随着一声怒喝:“你们想造反吗,给老子滚出去!”
我完全不曾提防着飞来的烟灰缸,抬起眼皮时烟灰缸已经到了眼前,下意识侧身,但烟灰缸还是擦到了我的鼻子,顿时一股鼻血就飚了出去。
这一次突然袭击彻底将我激怒了,我反手从腰里拔出手枪,子弹上膛,朝天鸣放了一枪,怒吼道:“王八蛋,真是不想活了,谁他娘的敢偷袭老子!”
我抬起眼皮望去,这间房间里站了不少人,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红宝石夜总会的总经理大金条,第二个人是宣传部长庄大宇,第三个正是被师姐停职的政法委书记何涛,另外高高矮矮还站了几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这些人正用一种充满仇恨于愤怒的眼神望着我,好像恨不得一口把我生吞活剥掉。
里面的人看清楚带队的人竟然是我,这一点大概出乎他们的意料,突然也有点发怔,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我伸手擦了擦鼻子里流出来的鲜血,上前一步,盯着在场这些达官显贵,满脸血污地问道:“刚才谁用烟灰缸偷袭老子,给我站出来!”
大概是我满脸血污的样子有点吓人,没有人敢承认,目光都显得十分飘忽。这些龟孙子,敢做不敢当。
我冷眼打量了这几个人几眼,对身后的干警挥挥手命令道:“很好,敢做不敢当,都是好样的。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带回北城分局分别审问,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偷袭老子。”
“唐亮,”政法委书记何涛指着我的鼻子怒喝道:“你不要太嚣张了,给你留点面子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不就是靠你老子吗,你算个什么玩意!敢铐我,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这老家伙到底是在公安系统混了多年,说话语气很冲,底气也很足,全然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说完这句话,怒视了一眼我身后的干警,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警察顿时都怂了,耷拉下脑袋不敢正视他。
本市的警察来抓捕本市的在职领导,这本身是有点失策,早知如此,我应该调一个武警中队过来协助。一般而言你,每个人做事是靠一口气撑着,如果第一口气被压住了,后面就很难横得起来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着我,如果我这口气被压下去,我只能带队灰溜溜离开这里,今晚我们的行动就以完败告终。糟糕的是,现在的警力很难指挥得动,我又不能向任何人求援,一旦求援就等于示弱给对方,那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