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段言来说才有些难。
她偏偏就是个急性子,光是坐在岸边等待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耐性,而真真一旦开始钓鱼,就一言不发,表情严肃认真,搞得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搅她。
六月的阳光已经很灼热,两人在大太阳底下呆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段言心里懊糟的要死,她竟然忘记带防晒霜,看着自己明显被晒的有些发红的皮肤,简直想哭。
最关键的是,她竟然一条鱼都没钓到,这里可是养鱼的水库!她如同到了金库却空手而归的笨蛋,真的太丢脸了。
倒是真真安慰她:“没关系,至少我们的午饭有了。”
“那午饭我来做吧?”段言跟在她身后,“你负责弄到了食材,我负责煮饭。”
真真不太相信的凝了她一眼:“你会做饭?”
“会啊,不要不相信我,我家有个小宝贝,怎么着我也会两道拿手菜。”段言腮帮子鼓起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你是客人,还是让我来吧,”真真把鱼提进厨房,一边说:“算是自夸,我做鱼是一绝,你就等着开饭吧。”
“那我给你打下手,”段言还是不好意思,“原本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的,这下怎么又变成你请我玩,又洗手作羹汤了呢。”
听上去都主次颠倒了。
真真把她推出去,“既然到了我家,就我说了算。你可以随便走走,一会儿好了叫你。”
段言无法,只好走出来,她下意识的再次摸出手机,却发现方靖琏发来了一条信息,“姐,你在哪儿呢,打你电话也不接。”
段言回一句话,却回了半天也回不出去,那个小圆圈就一直转啊转的,她握着手机朝窗外伸了伸手,也一点用都没,小圆圈最后变成了红色的惊叹号。
算了,想来方靖琏也不会有什么急事,段言收回手,顺便打开客厅的电视机。
电视机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打开后先是一阵阵雪花,然后才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她用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却发现这里能收到的电视台竟然只有十来个,明明就是十几年前有线电视还没统一时的样子。
看来真真平时一定不怎么看电视。
段言觉得无聊,便沿着楼梯走上去,既然她说了可以随便看看,那就参观一下这栋老房子吧。
木质的楼梯,因为年代久远,踩在上面发出很轻的咯吱声。这栋房子一共有三层,第二层的房间统统都是敞开的,主卧、客房,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看来真真将这里整理的很好。
段言只是觉得这里有些冷冰冰的,比起她屋子里经常胡乱堆着没有按时放进柜子里的衣服、喝到一半的水杯和桌子上的各色的瓶瓶罐罐,真真的房间灰扑扑的,格调偏深,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似乎就是全部,她好像不用化妆品——段言想起来,从见面开始,她就是素颜,马尾,衬衫,仿佛对美这个字毫无追求。
段言没作停留,真真不化妆、不看电视,也不怎么玩手机,显然是个对娱乐没什么兴趣的女孩子,也许是把有限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吧。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书房,这里比起真真的卧室和客房要温馨许多,四面敞开的书柜占据了整个房间的一大半,阳光透过碎花的窗帘投射进来,风温柔的吹拂在脸上,鸡翅木的书桌上地球仪和电话机分别放在东西两头,案头摆着一本时间简史,树上甚至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好像看书的人只是暂时走开了。
大红色的电话机看上去十分老旧,被花绢头覆盖着,段言把电话拿起来放在耳边,却没有听到嘟嘟的声音。
段言胆子不小,绝不会把这里同鬼屋联系到一块儿,但不知为何,一种诡异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书上的眼镜绝不是女生用的款式,而她曾很近距离的观察过真真的脸——不是近视。
那么这眼镜多半是她父亲的,她缓慢的拿起书来,就连自己都没发现,她是这样的小心翼翼。
书上有刚劲的字体写在扉页——
1987年11月13日,暴雨夜,女儿出生,唤贞贞,这是今年以来最好的事,最好的礼物——郑民”
贞贞?
可段言绝不会记错,当时真真说,“我叫真真,真实的真”。
为什么又变成了贞贞呢?而这个郑民,名字好熟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段言忽然生出一种立刻离开这里的冲动,那是毫无由来的恐惧,每根头发丝都僵硬起来,明明没有任何危险,却好像如同黑洞一样让她觉得害怕。
“段言,吃饭了。”真真忽然出现在书房门口,声音低沉的道。
段言一下子被吓得把书都扔到了地上,她迅速的捡起来,而真真已经站到她面前。
“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来,我帮你放好。”她的声音不能控制的带了一丝颤抖。
真真目光移到书上,又收回,她面无表情:“没关系,我做好菜了,吃饭吧。”
两人下楼,短短的时间,真真做了好几道菜,都是跟鱼有关:葱烧鳊鱼,清蒸鲈鱼,豆腐鲫鱼汤,还有两道时蔬。
段言想着吃完饭就告辞,因而大力的夸赞道:“好香啊,看来我不做菜是正确的,在你面前完全班门弄斧。”
真真似笑非笑,替她又倒了一杯橙汁:“那就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