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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夏城和白玉飞,两个人本应该血战疆场,你死我活的人,现在正坐在一起喝茶。
十月中旬的淮安山,一片凄凄惨惨戚戚,满目荒凉。前些天刚刚下过大雪,覆盖着山头,眼光昏暗,偶尔有一两只鸟从阴霾的天空中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
要是哪一个文人墨客隐居在这里,说不定能够写出几首山色风景,流传千古的好诗来。
在淮安山的一个亭子里,夏城和白玉飞两个人都是只带了两三个心腹。若是唐麒和凌渊看见这一幕,恐怕这两位会杀人也说不定。
淮安山里,已经非常冷了,但是这两位一动不动,已经坐了小半个时辰。
白玉飞先道,“今日请夏将军过来,乃是有一事相商,不知道将军是否能保证绝不对任何人提起。”
夏城隐隐能猜到白玉飞的心思,但是他不太想说出来,毕竟身为一个将领,这实在不是光彩的事情。
“若是白将军今日是来劝降的,我如何能不提起。”夏城冷冷地看着他。
白玉飞与前几年相比,看起来更加成熟冷静,也更温和,目光中多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
“我死过一次。”白玉飞目光沉沉,似乎在回忆四年前的场景,兵败自尽,而后被最大的敌人所救。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种血液流走,浑身冰凉,最后呼吸艰难的窒息可怕的感觉,那是死亡在接近,就像一只手扼着人的喉咙,却不是一把掐死,而是慢慢地掐紧喉咙,一点点要人的命。
白玉飞至今不知道当初怎么会有勇气把剑刺进身体里,义无反顾地去死。但是现在再也不会了,死亡的感觉,但凡有了第一次,就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他不想死。
他不愿意再有人白白送命了,当初将西南军交给凌渊,他是觉得唐麒和凌渊会和谈,但是现在这个架势,绝对是不死不休。
从他的白家军里出来的人,为什么要为他们的私仇去死!
这点上白玉飞真是看不起凌渊,他不是喜欢唐麒吗!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就就把她拱手让人,和楚徇钺还成亲了!他还是个男人吗!
“白将军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夏城沉声说道,似乎有些不解,这和他死过一次有什么关系。
“夏将军不知道,我当时只剩一口气了,”白玉飞沉着脸色,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非常可怕,这几年我有时候噩梦连连,会回忆起当时的感觉,我再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从这点上,我已经不适合在当这个西南大将了。”
夏城脸色微沉,道,“既然开战,当然会死人,这种事情都无法避免。”
白玉飞垂眸,“那就不要开战了,唐麒和凌渊他们为什么要开战,这没有必要,为什么要有人为他们的私仇付出代价。”
夏城沉默不语,大概是冷了太久,白玉飞脸色有些发白,“我要阻止他们,本来就是不该发生的事情。”
“妇人之仁。”夏城冷声道。
“妇人之仁又如何,有什么能比人命更重要,夏将军,四年前他们和楚氏的争夺天下,那是到了无法避免的程度,现在呢!”白玉飞咳嗽了几声,几年前的伤还是给他留下了莫大的伤害。
“那白将军是什么意思?”夏城道,“让我背叛小姐吗?”
白玉飞摇摇头,“没道理有那么人要死,夏将军。”
两个人随即沉默,在淮安山中酝酿着更深的心思。
白玉飞是打定主意要阻拦,现在已经在西南军中开始有动作,说他没有大将风范也好,说他妇人之仁也罢,他是不能看着这样无所谓的战争继续下去的。
但是该如何结束呢?白玉飞也为难,唐麒和凌渊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了断,他们的权力必须有人继承除了联姻但是唐麒不能生育不说,现在还嫁给了楚徇钺。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能生,谁能为了这样的事情生孩子!
夏城坐在他的对面,心里却浮出阿黎的名字,那是唐麒指定的继承人,凌渊的亲生儿子。
如果阿黎能够继承唐麒的位置,为什么接替他亲生父亲的权力。
夏城皱起眉头,似乎在考虑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唐麒和凌渊两个人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的事情,他们在后面雄心壮志,这里两个大将军竟然坐在一起商量怎么阻止他们继续打起来。
豫南,凌宅。
凌渊坐在书房中,周瑾年站在下方,道,“公子,城中百姓怨声不断,而今愈演愈烈”
“我知道了。”凌渊打断他。
流言四起他何尝不知,这样的局面还真是让凌渊一时间手足无措,压不下去,更不能任由这种风气发展,楚徇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