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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麒走在黑暗的宫道上,周围站着禁军侍卫,是平常的两倍不止。
皇帝是要说遗言了,这会儿把帝都上下的人都召入宫中。唐麒手里抱着一个手炉,捂得浑身暖乎乎的。
她到寝殿门口的时候,殿外已经守着一群大臣了。
楚徇钺见她过来,道,“玖思,这儿来。”
唐麒看他满眼都是血丝,看着就是两三天休息的模样。
“嗯,陛下怎么样了?”唐麒低声问道。
楚徇钺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唐麒从随身的锦囊里拿出几颗糖莲子放在他手里,低声道,“吃点东西吧,不然熬不住。”
楚徇钺仍在僵滞,唐麒把锦囊也塞进了他手里,朝他使了一个眼神。楚徇钺点了点头,把几颗莲子放进嘴里,可惜平日里蜜糖一样的东西现在味如嚼蜡。
太子手持圣旨出来,身后跟着张谈和几个重臣。众臣立刻议论纷纷,他越过人群看了唐麒一眼。
王喜甩着拂尘,面色难看,道,“宣唐王府以清郡主入殿。”
唐麒应了一声,跟着王喜走进殿中。
皇帝坐在床榻上,面色倒是比以前好了一点,神态平和,看不出什么。
“臣唐麒,拜见陛下。”唐麒行了一礼,在皇帝面前站好。
皇帝抬眸,看了唐麒半晌,糊涂沙哑着声音道,“你没有你母亲漂亮。”
唐麒微微一笑,回道,“母亲可是当年的帝都第一美人,可惜她再美,都是唐王府的人,不管陛下有什么想法,还是做了什么,她和我父亲,生同裘,死同穴,她是我唐王府的人。”
“看来玖思丫头是知道当年的事情了。”皇帝脸上带着嘲讽。
唐麒脸色肃重起来,“是啊,早就知道了,你害我父亲,幼弟,折辱我母亲,致她自尽身亡,我都知道。”
“朕真是痛恨当年一时失策,没有要了你的命,让你逃到西秦,致使朕的儿子们兵戈相见,兄弟成仇,让楚氏江山半数倾颓!”皇帝的目光如刀似剑,恨不得当场杀死唐麒。
唐麒冷声道,“陛下错了。”
“是你唐王府多年来图谋不轨”皇帝道,也不知道是病入膏肓,还是心虚,皇帝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错了就是错了,陛下为什么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唐麒道。
皇帝沉默半晌,猛然吐出一口血。
正如唐麒所言,皇帝什么都知道,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陛下,你临死之前咱们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唐麒还是那个态度,“楚家的江山要倾颓,那就是你的错,你儿子想弑君杀底,大逆不道,那也是你的错,谁让他是你亲生的呢,陛下当年给宸王和先帝下毒手,一定能理解你儿子的心情。”
“现在你倒是可以一死了之,留下一摊子破事都给了你儿子,可惜长极太子还不够格,他赢不过我,更赢不过凌渊,这江山注定毁在他手里,但,罪魁祸首,是你,洛云的皇帝陛下,你才是该背负骂名的那一个。”唐麒说的极慢,字字如刀,刺进皇帝心里。
他最是在乎江山,那是他最痛的地方,刀刀见血。
“但你楚家,终究是绝后了。”皇帝恨恨地说道。
唐麒看着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低声回道,“真是太可惜了,让你失望了。”
皇帝神色凛然,“你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唐麒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陛下就没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尽是些糟心的。”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朕还真是小看你了。”
唐麒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沉默不语。
皇帝看着唐麒,努力从她身上找到苏楠兮的影子。但已经很难了,纵然是亲母女,纵然是唐麒一身白色长裙,几支梨花簪,还是很难找到一样的地方。
唐麒在西秦涅槃重生,她早就不单单是苏楠兮的女儿了。
皇帝慢慢阖上眼睛,长极太子走进来,身后带着凌渊。
“臣告退。”唐麒行了一礼,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