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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徇钺纵马回营,三月温暖的朝阳下,少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气都喘不匀。
她没有追过来吗?
她连解释都不屑吗?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楚徇钺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好冷,他靠在床榻上,浑身颤抖。
“不过是一匹马,西秦多的是。”
“棋子就是棋子,嫁与不嫁又有什么关系!”
“祸乱楚氏江山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会在乎那些东西吗”
“你陪着我,让我们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不至于害怕”
楚徇钺仰头,少年的眼眶通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青,颤抖不止。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利用他,他知道楚氏和唐王府的仇恨,他知道唐麒温和的外表下深藏着仇恨和野心,他知道他都知道。
他还是选择默然忍受了一切,他总以为长久的陪伴就能慢慢地让她接受,让她改变,纵使不爱,也不会分离,他总是这样卑微地祈求着。
但是当唐麒那样魅然绝丽的面孔,轻启漂亮的红唇,说出如那样尖利刻薄,如同匕首一般的话他知道,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真是太痛了,简直痛不堪言,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利用,利用,都是假的。
昨日她将那匹汗血宝马送给他,他高兴地几乎不敢相信,他倚在她的肩头,她说担心他。
他回忆起他们一起度过那些安静美好的日子,踏雪赏梅,饮茶下棋。
可是那岁月静好如金玉的外表之下,潜藏着黑暗,谋算,不堪,今日被翻出一角,便毫不隐藏地暴露在阳光下,鲜血淋漓,白骨累累。
楚徇钺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隐忍终于爆发,猛的吐出一口血,咳嗽起来。
侍卫赶紧进来扶着他,楚徇钺阖着眼睛靠在榻上。
“来人,传”
“不用,”楚徇钺虚弱地说了一句,“不用,让我睡一会儿,傍晚的时候再叫我,皇兄还为我准备了生辰宴会。”
“公子,您”
“滚!”楚徇钺喊道。
侍卫吃了一惊,要知道楚徇钺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骂人,想来也是动了大火。
侍卫奉上一杯茶给他漱口,这才离开。
楚徇钺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渐渐冷静下来,只是胸口依旧痛极,耳边如魔咒一般,一直回荡着唐麒阴冷至极的话。
少年又一次感受到命运向他伸出的狰狞的那只大手,扼住他的咽喉,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三支签文的前两支,他所期盼的爱情和亲情。
爱情带来的绝望和痛苦,远比亲情和友情更令楚徇钺心碎。皇室的亲情本来就凉薄地不堪一击,唐麒这些日子带给他的期望,实在是太高了。
楚徇钺艰难地阖上眼睛,泪水,悄悄从眼角溢出。
当他用爱慕的眼光看着唐麒的时候,她在心里一定非常不屑,她怎么会需要一枚棋子的爱慕。
凌渊那样的人,才是她最好的选择吧。
他把手放在衣襟里的紫玉蝴蝶上,他一直贴身带着它。
可是现在这成了他最大的讽刺,楚徇钺拿出玉蝴蝶,抬手想把它扔出去,但他只是摆出了那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