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在曾后掌控下活了十八年的少年帝君是个什么人物。
快要六月的天气,叶挽扔包着一身严实的锦袍。即便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不曾掀开衣襟透气半分。她镇定地站立在艳阳高照的校场之上,全然不顾身后的李遥和李码二人已经被太阳曝晒的有些烦躁的模样。
直到未时过了三刻,才有一顶饰以珠帘纱帐的黑红顶轿子由远方懒洋洋而来。抬轿的內监侍卫目不斜视,丝毫不以炎热的太阳为忤。
“陛下驾到——”內监拉长了语调,尖声山呼。
校场附近还有不少侍卫,同叶挽和两名內监一同跪地喊道:“陛下万岁。”
“都平身吧。”轿内传来一个清润优雅的声音,有身着软纱的宫女以金杖挑开了珠帘,露出背后一身璀璨黄袍,头戴珠冠的年轻面庞。他长得与曾后有些相似,只是面上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温和。
瑞嘉帝由宫女搀扶下走下了软轿,立刻有內监替他打上玉扇,防止瑞嘉帝被烈日晒到。更有宫女捧冰,以扇扇之,让丝丝凉风浸润瑞嘉帝的身边。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花甲老人,一双精明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叶挽一番,雪白胡须之下挂着一丝淡笑,眼神略带阴鸷。正是宫宴时见过一面的老国公曾丘云,瑞嘉帝的亲外祖。显然两个人是一同用过午膳,闲聊了许久才一同前来的。
“见过曾老国公。”叶挽抱拳,朝曾丘云微微点头。这个曾老国公能以一个普通的云州知州之身爬到如今外戚专权的地位,绝对不是一般人。那双犀利的眼睛似是能洞穿一切,让叶挽背脊微微发凉,不得不小心谨慎。
“朕听闻母后为朕寻了一名优秀帝师,没想到竟是叶校尉。”瑞嘉帝温和地笑道,显然并不在意御前行走的帝师年纪比自己还小。他道:“外祖父,早闻叶校尉年少有为,少年英才,一曲剑舞名动御前,真是云州出人才。您说是不是?”
“陛下说的是,不过并非云州出人才,而是陛下的江山出人才。”曾丘云笑道。
瑞嘉帝腼腆地摇摇头:“如此少年英豪,来辅助朕强身健体,岂不是浪费人才?”
“陛下和老国公谬赞了,能一睹陛下天容是叶挽三生有幸。”叶挽道,她状若犹豫了几下,看着瑞嘉帝欲言又止。
“叶校尉有话不妨直说。”瑞嘉帝道。
“太后娘娘担心陛下龙体,这才吩咐末将入宫助陛下强身健体,以达龙虎之姿。太后娘娘一片苦心,只怕是要糟蹋了。”叶挽表情淡淡,毫不客气地说。
“放肆!”果然,瑞嘉帝身边的一名首座內监立刻尖声叫道。
“叶校尉此话何解?”瑞嘉帝拦住內监的话语,只是神色略微淡了下来。
要想生活过得去,先得在皇帝面前刷点存在感。不管这个皇帝是不是掌有实权,或是他是否是扮猪吃老虎。
叶挽摇摇头笑道:“若陛下真心想要练武,又岂会穿着正装头戴珠冠来找叶挽呢?不说武服,陛下好歹也得穿个便装再来才是。”她说罢又挑衅般地看了一眼曾丘云,“老国公,您说是不是?”
“叶校尉真是年少胆大。”曾丘云也不回答,只是眯着眼微笑着评论了一句。也不说她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逾矩,一副全凭陛下做主的模样。
空旷的校场一时间有些安静,半晌才听到瑞嘉帝的哈哈大笑声:“哈哈哈,叶校尉说的是,是朕疏忽了。朕这就回宫去换件轻便的武装,你可要在这儿等着朕啊。”
瑞嘉帝离开后,曾丘云也以年纪大了需要早些歇息为由,先行回了府。校场上一时又只留的叶挽和李遥李码二人。
她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表情震惊的两人,兀自拿起校场旁边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随意挥舞着。枪上红缨随着她的舞动上下翻飞,破空划出无数红影。
“叶校尉,你刚才……竟然对陛下如此不敬。”李遥想了想还是不赞同地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挽在脑海中随意想象着枪法,她从还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大开大合的兵器,只觉的一片肆意盎然。她勾起嘴角轻笑道:“刷存在感,不懂?”
就允许曾后挑拨褚洄和豫王之间的关系,不允许她来挑拨瑞嘉帝和曾后的母子之情么?她就不相信,瑞嘉帝以十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会甘愿栖身压在一个女人下面,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娘亲。
权势这种东西,尝过了滋味,哪还容得别人染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