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对封温城的印象一直不错,如今见白华英也觉得好,顿时起了旁的心思。
“先前也听豫州的朋友提起过,这孩子是个好苗苗,只是可惜进了朝堂。”她拉着白华英朝里间走,伯爵府这三日也没闲着,将屋子里里外外的又收拾了一通,尤其是白华英的那个院子,与白府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封家入朝堂,想来也是官家在背后授意的,如今时局太乱,一切都未可知,我相信大公子是有实力的,封家原也不怕朝堂里的琐碎事。”封家家大业大,家底充盈,也做不出贪的那一套来。
有清流注入朝堂,想必也能给大晋迎来另一个盛世。
老太太微微颌首,拉了她去用膳,一面给她布菜,一面打趣,“再有两月,你就该及笄了,这上京里头的公子哥儿多,你可有合心意的?若是有,就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去给你考察考察那孩子的品行。”
白华英捧着汤碗,咳了两声,“我还小,不急的。”
老太太见状打趣道:“急是不急的,只是这考察人品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只有一点,女儿家万万要自重。”
“我明白,外祖母放心,我定不会做出有辱门风之事。”这身子原主的母亲当初被白父蛊惑哄骗,死心塌地的,原本伯爵府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自家女儿折腾,后来也给了嫁妆让她嫁了。
虽嫁的也是个有前途的榜眼,但到底门户上还是差了一大截。
如今的白家拍马也没有赶上落魄了的靖安伯爵府!这便是其中的差距了。
老太太瞧着外孙女懂事又体贴,十分欣慰,打量着她的脸,又松了口气,亏得有这样的容貌,红颜多薄命,如今这孩子这样,想来日子也不会太差才是。
用了膳,老太太领着她进里间,“这屋子里头,我添了好些东西,你瞧瞧,可有哪里要改动的,只管吩咐人去,眼下我这岁数也大了,府里头只得你与你哥哥,他要备考,也没功夫来理会这些个,所以伯爵府我想着,就交予你来打理。”
这屋子里的陈设焕然一新,好几盆珍贵的兰花搁在案几上,别具一格的雅致,老太太原也是出身名门,品味与眼光自然也是不差的,如今细看白华英才发现这里头的东西都很贵重,单单是那桌案旁的小香炉,便价值不菲了。
她拉了老太太坐下,奉了茶给她,翠青见状朝碳盆里添了些碳。
老太太将汤婆子塞进她手里,“这手也太冷了,晚间让两个丫鬟再添两个汤婆子,将床褥捂热乎些你再去歇着。”
“外祖母费心了,我有一事,正好也想与外祖母商议。”白华英犹豫了片刻,还是想将这件事情理一理。
“说说看。”老太太取了香炉来,身旁的敏环端了打香的一套小工具,那工具精致得很。
“这些日子,承蒙外祖母照看,但有些事情如今还没有处理好,我想回一趟白府。”她斟酌着开口,生怕哪个字戳到了老太太的心了。
老太太面色微横,“可是府里的丫鬟伺候得不妥当了?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回头我就将她们全收拾了!”
白华英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府里很好,我呆着很自在。”
“那你怎么还想着回白府去?华儿,你若是从伯爵府里出嫁,将来婆家必然也不敢小瞧了你,可你若是从白府出嫁,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再者,这伯爵府也是你的家,你若是有什么短缺的,也只管差人去做,府里头大大小小的事,全由着你来做主。”
老太太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九死一生回来,原本也算是有两个孙儿可以承欢膝下了,如今好生生的又要回去,老太太心都要碎了。
“我知道外祖母是为我好,可如今白府里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只是去一段时日,等我料理好了,我就回来陪着祖母。”白华英见老太太面露伤色,忙在她怀里哄着她。
老太太急眼了,“什么要紧的事,要你一个小丫头去,你虽说在白府里过的好,可是我也差人去查证过,那吃不好穿不好的,你瞧着这些年都瘦成什么样了。”
“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查清楚,待我查清楚了,我定来禀报祖母。”她目光深了深,若是这身体的原主,如今外祖母回来了,能护着她,想必日子也是不错的。
可如今她借用了人家的身子,这样的恩总是要还的!
老太太叹了叹气,肩膀忽的垂了下去,目光盯着碳盆,眼神有些晦暗,“你此番执意要回去,可是为了你母亲的事?”
白华英见她猜中了,不由咯噔了一下,“是,母亲生我时难产走了,可后来我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若真是为人所害,想必外祖母也不会让那人逍遥法外!”
老太太取了帕子,哽咽着道:“当初我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可那时……秘旨来得仓促,我将孩子下葬之后便离了上京,华儿,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外祖母失去了女儿,如今可不能再失去外孙女了!”
白华英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如今见老太太神色悲怮,心口发疼,“我会照顾好自己,这件事情也会妥善处置,若有需要帮忙的,到时候我定会再来请外祖母,你就放心吧,这件事处理好了,我就一直在伯爵府里,替母亲尽孝。”
老太太擦着泪,“你这孩子,同你母亲一样也是个固执的!如今有伯爵府护着你,日子过的挺好,何必再去翻以前的旧事?我纵然再不甘心,如今有你和辰哥儿在,只要你们两平平安安的,外祖母别无所求了。”
父母之爱子女,总是这样的深远,白华英靠在她怀里,小声道:“外祖母,我会好好的,不会走母亲的老路,我还要给你们养老呢。这件事情我有了一些眉目了,很快会处理好。”
“白府的那些人,都是些不要脸面的!你瞧瞧你那个父亲,这些年可有半分父亲的样子!华儿,你听外祖母一劝,那个地方就不要再去了,再者,如今那北域的治雪出了问题,官家只怕是要将白家推出去了,你这个时候回去,白府若出了事……”
白华英脑瓜子嗡了一下,“北域的雪灾出了事我知道,可那策论是哥哥写的,勇安侯私用了哥哥的策论治了雪灾,官家赏了哥哥,如今出了事,他也脱不开干系了,外祖母,我可以不管白家,可不管怎么说,哥哥也是白家的嫡长子”www。
勇安侯可真是老谋深算,当初让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对着天下人大夸白敬辰,又向官家替白敬辰讨了赏,眼下出了事了,白敬辰的这个干系就越发的难脱开了。
老太太附和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更不能回去,今日璟王已经进宫了,如今夜深了也不见有消息出来,这个事怕是重了,你哥哥眼下在伯爵府里,伯爵府尚能保他,可若回了白家,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只得这么两个孩子,如今哪里忍心将他们再往火坑里推?
白华英起了身,瞧着老太太忽的跪了下去,磕了个响亮的头,“外祖母,这件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北域多少百姓如今流离失所!若是家不成家了,大晋也会出大事,到时候别说是伯爵府了,就是官家也难了。”
老太太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揪心,“你这孩子!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没有人教过,都是我自己想的,外祖母,北域一事事关重大,父亲若是被派去北域,到时候必然会请旨将哥哥一并带上将功折罪。”她将朝堂里的那些事情算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