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徐奶奶没有回家,说是身体不舒服,去徐万那里歇下了。说在徐万那万一有什么意外,抢救起来方便。年轻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奶奶,现在总是非常怕死。人老了,都是会更怕死的吧。
武夫人抱着大大的问号做了一个沉沉的梦。梦里,徐铭和自己在美丽的海边举行结婚典礼,鲜花,美酒,掌声,还有亲人们甜甜的笑脸。
徐铭穿着大红的中式喜服坐在轮椅上,被徐烈推着,徐烈把徐铭推到自己面前,徐铭竟然站了起来,她高兴的过去拥抱他,他却长出了一双大红的翅膀,扑棱棱的拍了两下,扬起一片尘土,飞了起来。就那样,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飞走了。
武夫人在梦中惊醒,早已是一身的冷汗。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正被徐铭紧紧地抱着。
“怎么了,醒了?做噩梦了?”徐铭轻轻问到。
“我吵醒你了?对不起。”武夫人有些惊魂未定,虽想起来不是特别可怕的梦,但那情形映照在醒来的脑海里,让她恍恍惚惚的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变得需要这么客气了。”徐铭松开拢着她的手,有些不悦。自从他胡搅蛮缠的要她离开,而她意志坚定的要留下来。他们之间你打我闹你躲我笑的你来我往,已经很少说对不起,谢谢这种词了。
“嗯,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武夫人起身向浴室走去,浑身黏腻的汗水加深了她对梦境的记忆,她烦乱的很,她现在管不了别人的情绪,她得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徐奶奶到底在外忙着什么呢?难道武大被打的事和奶奶有关?打了就打了,算是他应得的。那徐奶奶为什么要拆散林月和林正呢?她不是那种随便管闲事说闲话的人啊。难道是把林月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对方家庭不满?可是,以前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她早就知道林月的事啊。
难道和徐万有关系?徐奶奶说的那些话太象徐万的作风了。徐奶奶赴宴之后又去了他那医院里。可是真是徐万的话,那他为什么呢?他和林正有过节?对林月有意思?不会,绝对不会,徐铭说,徐万大概喜欢的是男人。难道他喜欢林正?
啊,烦死了,想什么呢?不管了,烦死了。武夫人坐在浴缸旁边,等待水放满。心里的一团乱麻理来理去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她心里烦乱,不想想,可又忍不住不想。
徐奶奶对林正都如此排斥,那自己呢?她接受自己了?要是接受的话,又是为什么接受自己了?会么?毕竟到现在徐奶奶她都一直催着徐铭和自己去办手续。肯定不是糊弄自己吧?那徐铭呢?为什么迟迟不愿意?难道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脚?
他要换轮椅,要自己的空间,还要什么?武夫人想。
“没事吧,你!”门外响起徐铭的声音。
“嗯,没事,我泡一会儿,你先睡吧。”曾经亲密的连上个厕所都一起的人,现在竟有些无话可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太多疑惑,不知道该不该问,该从何问起。
“我,我,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哪些话?我没有,你早些睡去吧。”她累了,最近太憋屈。她不知道她自己还在武大出现带给自己的沮丧耻辱和迷惑里没走出来。她现在根本不能正常的判断自己面对的所有事所有人。徐铭也是。
“我,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徐铭吞吞吐吐,犹疑不决,他觉得她们该好好谈谈,可总觉得她不愿意和他谈。
徐铭心不在焉,自己在轮椅上站起上床时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下意识的抓扶东西的时候,带下了床头柜上的台灯。那台灯哐啷一声,摔碎了,碎片撒了一地。
他用力的支撑着做起来,又咬牙费力的挪到床上。手不小心被划破了,流出血来。“难道她没有听到声音?她为什么没有冲出来看看自己?她真的不关心自己了吧。”徐铭心头郁闷的想,手掌一阵阵的疼痛袭来,却敌不过心口的痛。此刻他心里那感觉,像是在心口出捂着一团乱刺,扎扎挠挠的不算太痛,却让人不得痛快,只让人心烦意乱没有主意。
谁让自己现在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呢,她是嫌弃自己了么?要离开了么?要回去她青梅竹马的武大那里么?为什么武大会找到这里?那天她看到武大出现一点儿都不惊讶,难道她早就知道武大要来找她?还是她也一直在找他?不会的,不会,她不是那种善于掩饰的人。可是,为什么,自从武大出现,她就变得如此的漠然?
武夫人在浴缸里泡着,哗哗的水声响着,自然是没听见台灯打碎的声音。直到她终于安抚好自己的心情,擦干身体,披好浴袍走出浴室,向床边走去。
“哎吆。”武夫人尖叫出声,她被台灯的碎片扎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