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佑执笔的手不作停顿,眼睛盯画布,破罐子破摔,任由情绪发泄:“走开,别来烦我。”
垂落在身侧的十指握了握,他没动。
周霁佑扔了扇形笔,笔刷的颜料扫在地板,红红的两点,中间连丝。
沈飞白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俯身,趁颜料未干,迅速擦净。
一落,一起,挺拔的身影在她眼角余光里划下两道重叠的弧线,心微微发颤。
相处至今,她对他一点都不好。
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擦拭颜料的纸团没扔,就这么握在掌心。柔软,粘稠,大概是粘到手上了。
他看着她灯光下泛着金色的盘发,她看着眼前连半成品都称不上的画布。
他启唇,呼吸和声音都用力在平稳:“我常惹你生气,有些原因或许知道,有些却不一定能猜透。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配合改正。”
周霁佑心忽然不颤了,沉甸甸的,像随时都要下坠。
她对他不好,从来都不好……
室内空落落的静,连绵不绝的雨声恍若隔着一层结界,有,等于无。
她缓缓低头:“我饿了,你再不做饭,我要等到几点才能吃上。
语气明显变了,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情绪。
沈飞白静看她片刻,迈步前往厨房,“七点就能吃上,你稍微等等。”
你稍微等等,而不是——你等着。
她抬眸看他颀长的背影,那个嘴巴不甜甚至有些笨的少年,成长蜕变的痕迹几乎无处可寻。
很陌生,又很熟悉。
而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很出乎意料,又很理所应当。
一团矛盾的点,理不清,懒得理,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到这,她起身收拾了一下,然后走去厨房,斜倚在门框。
也不上前帮忙,单纯看热闹。
其实能有什么热闹可看,他连下厨做饭都安静出奇,除了一些避无可避的自然音效,他手里的锅盖不会磕到台面,他使用的铁勺不会敲在碗底。
他往锅里倒油,打开抽油烟机,回头看她,下颌指向砧板上洗过的红辣椒:“待会儿会呛,你出去等。”
周霁佑头轻轻歪靠,戏谑:“你是在命令我?”
沈飞白:“不是。”
她又说:“那你是在求我咯?”
沈飞白:“……”
看他吃瘪,她心里无来由的畅快。
不等他开口,她利落转身,出去了。
她想,她大概对他好不了,不压他一头,痒痒,憋得慌。
三菜一汤,他动作倒快,一小时后,真就按点吃上了。
家常风味,不是第一次吃,以前他不请自来,经常会做。
许久未尝,厨艺似乎又有长进。
她不予置评,难得不挑剔,不贬低,只一心一意专注于填补五脏庙。
餐桌上方的枝形吊灯散着柔柔白光,一室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