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锁链退开一仗,一声令喝:“列阵!”
六位长老如流星般变换位置,姜乃平飞身上前补位,药房长老一转眼,剑神便凌空立于他最近的站位上。
“你——”药房长老一时凝噎,剑神在他们之中年龄最小,入门最晚,天分最高,却能站出来跟他们一起承担,便是这份心性,就让他心生感叹,他动了动嘴,终究还是一声叹息。
八人之中,六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两位新起的后辈,以剑气暂铸临时囚笼将白·熊困与其中,几人各执一方天地灵气,朗声道:“灵渊变,气逆行,太阴、太阳……”
随着深沉沧桑的声音落下,八人胸膛齐齐迸发出一道灵柱,姜乃平随几位前辈齐齐祭出宝剑,一边忍受两股完全相反的灵气游走与经脉,一边将灵气剑气化,惶然间,他仿佛瞥见对面长老因痛苦紧绷的面容。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经脉经过试练塔的淬炼尤觉勉强,诸位长老岂不是比他难受上百倍?
思索间,白·熊在困阵中横冲直撞,阵法隐隐有了坚持不住的迹象。
八股磅礴剑气冲天,六位剑皇两位剑圣,竟能在此法中施展出比实际双倍的力量,双行八星阵将成,可这实际并不够的,这最后一步才是关键,八位强者的力量汇聚一点,才能施展出无限接近臻境的实力。
谁来做这个汇聚八方力量的阵眼?两股力量已是勉强,汇集十六股,难上加难!姜乃平用力闭上双眼,再睁开,已是神色坚定。
他大腿刚一用力,右侧方一道身影抢先一步落入阵中。
阵法立成!
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向外涌,涌向中央。
姜乃平瞪大眼睛,喃喃道:“剑神?”
他嘴唇颤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声,“你、你出……”
剑神耳朵动了动,却是背对着他打开四肢,让八种十六股剑气游走全身经脉,他“歘”得一声举起剑,骨节有力,青筋暴起,那柄剑很普通,就是弟子剑——他还没来得及铸造自己的本命宝剑。
他还说过,等战结束了,就带剑神回姜家,去剑冢,挑选一柄合意的宝剑。
那时候,剑神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的记忆那么好,现下竟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他呆呆地虚浮在半空,被阵法牵引着逐渐吸干剑气,只觉浑身瘫软,心脏颤颤。
剑神剑指长空,那剑却是坚持不住,化为湮灭。
随后,剑神的眼神变了,变得纯粹,冰冷,只剩下战意,只剩下一往无前。
他的身影在阵眼中化为一道刺眼的白光,姜乃平条件反射地想要眯起眼睛,却死命地睁开,睁大……
那针眼的最深处,仿佛有一柄充满战意的宝剑出鞘。
身影被白光吞没,耳边穿来利刃的破空声,随着白·熊一声怒吼,血腥气在困阵中弥漫开来,但那怒吼仍未停歇。
还不够吗?
“老伙计,助他们一臂之力吧,”司无涯的声音好像又苍老了几十年,“镜像!”
双行八星阵的能量被复刻出来。
空气中便又传来破空声,以及接连两声巨兽的吼叫。
经脉之中空荡荡,经了阵法的反复抽取,就像被榨成干碎的果渣,从今以后,他怕是再也不能拿剑了。
剑阁流年不利,第一第二顺位继承人接连被废。
重重落在地上时,姜乃平心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以后他该怎么办?
血液流满山谷平原,姜乃平躺在血泊之中,身下潮湿黏腻,他却仿佛失去了味觉,耳边叫喊声不绝于耳,他怎么也听不明白。
“爹爹!你醒醒啊……”
“长老!您还能动吗……”
“长老!您醒醒啊!”
“师兄!”
头顶天空被遮挡,齐天青满身伤痕血迹,他蹲下身来,关切道:“师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陈渚捂着肋骨一瘸一拐地过来,“姜师兄眼睛还在动,大抵是能听见吧。”
姜乃平缓缓眨了眨眼睛,感觉有湿润的东西混着黏腻的血迹从眼角流下来,他就着齐天青的搀扶缓缓坐起身,又缓缓站起来,手里的剑一直没撒开过,此时却沉重得可以,他甩开齐天青借着剑身的力道支撑身体。
嘴唇干裂黏在一起,张开时撕扯得出了血,他咽下这血腥味道的液体润润喉,有很多事涌上心头,他想问问长老们怎么样了,司无涯的狮吼兽怎么样了,白·熊怎么样了,姜家还好吗,存活人数多少,妖族还有多少逃兵,那群中界来的没死绝吧,铁军有没有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