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盛家人是国公府的老夫人亲自请来的宾客,那她们方才那些指桑骂槐的话听起来真是有些贻笑大方。
得晴恼恨这沈家母女方才张嘴闭嘴提起她的亲事,如今眼见着沈家母女下不来台,立刻故意大声笑道:“原来这国公府还是孙家人主家啊,我方才一时迷糊,还以为自己错入了沈府,认错了主人呢!”
沈夫人被挤兑得脸儿青,可还来不及想出什么回击之词,管家已经引路带着盛家人去后院见老太君去了。
等到知晚给胡老太君诊脉施诊之后,老太太笑着拉着知晚的手道:“可惜了我那几个孙子都定完亲了。不然你这等女华佗,不得娶进府里才妥帖?”
王芙听了微微一笑:“我这大女儿就是喜好钻研些药石医理,凑巧对了老夫人您的症状,离得华佗还远呢。您那几个孙子配的都是金玉良缘,我家香桥可没这么好的福气。”
身为客人自然不好告状,跟太夫人说她未来孙媳妇的不是,王芙和香桥压根就没提起方才前厅的不快。
但老夫人方才从管家的嘴里早知道了前厅发生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道:“我那儿子,近来得了陛下器重,少不得也有趋炎附势之辈逢迎……算了不说了,你们刚刚从叶城回来,也是憋闷坏了,可一定要在我府上尽兴,多吃几盏酒再走。”
胡老太君说得含蓄,可是她的话里有未尽的深意。
户部更换新血,孙家得势。
田家原本是想拉拢孙家,想要将田沁霜许配给永定国公府的五公子。只是没想到田家的那个女儿眼光太高,居然没有相看中意,当时闹得要死要活,气得田贤钟差一点就将小女儿送到庙庵去,害得国公夫人当时颇没有面子。
那沈家的女儿颇有手段,寻了好时机,再加上沈夫人长袖善舞,生生让国公夫人转了心念,改定了她家。
但是在胡老太君看来,沈家虽然官运亨通,却根基浅薄,尤其是那个沈夫人,钻营得厉害。
奈何家里现在是儿媳妇做主,而那老五虽然是嫡子,却是家里姨娘所生,记在国公夫人名下的,所以老太太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今日沈家母女在她府上耀武扬威地哄撵客人,实在过分!
等送了盛家人去前厅吃饭时,老太太便叫了自己的儿媳妇国公夫人,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她,待沈家新妇入门后,她得拿起当婆婆的款儿,好好教教那沈家小姐规矩。
总不能让沈芳歇将沈家外省那种小门户的刻薄家风带到孙家来,平白丢了国公的脸面。
这国公夫人也是一把年岁,在生辰之日却受了婆婆的训,心里不免窝火,以至于再出来时,看见了沈家母女,也有些面上见冷,不甚热情。
她家可是高门显贵,祖上与先皇一同耕田犁地,策马同行的,家里的子弟也都争气,在朝堂上几代屹立不倒。
说到底,要不是看在沈大人会做官,如今快要官至一品了,在政务上又对自家的国公爷多有帮衬,她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像沈家这般根基偏薄的人家,她可是半个眼都看不上,她家的女儿就算同养在自己名下的庶子相配,也是勉勉强强,只因为沈家这是高嫁,要巴结着孙家更上一层楼。
既然当初是沈家巴结,她这个做婆婆的更不会高看自己未来的五儿媳。今日却因为她们一对母子受了婆婆的气,自然言语间多有敲打。
沈夫人那么玲珑的人如何能听不出来?可为了女儿将来在孙家的日子好过,也只能强忍含笑听着,原先结下显赫亲家时的得意忘形,顿时被生浇了一盆冷水。
从国公府里出来时,沈芳歇气得直跺脚,跟母亲说道:“那个盛香桥难道是跟我八字不合?怎么哪里都有他的身影。你说她明明是在乡下守孝,到底是什么时候又跟我的婆家攀上了交情?”
沈夫人也窝了一肚子的火。从随着夫君入京以后,她自觉沈家变得家世显赫,夫君也官运亨通,按理说也该是顺心如意。
可是她每每跟这些勋爵世家里的夫人交际的时候,又总是不自觉地矮了一层,那些世家夫人言谈举止间对于外省官眷的轻慢,真是越琢磨越憋火。
她原指望着女儿嫁入国公府以后,沈家便脱胎换骨,沾染了世家贵气成为人上之人。
可没想到就算是在亲家的眼里,其实也是低看着自己和女儿的。听听今日国公夫人的话,竟然暗示她回去教教女儿规矩!
在她看来定是盛香桥搞的鬼,指不定这死丫头在孙家的太夫人面前如何搬弄是非,污蔑她们母女的。
想到这,沈夫人深吸一口气,宽慰女儿道:“说到底也不过是让你婆婆说了你两句,都是自家人,不必往心里去。至于那个盛香桥,刚刚跟慈宁王府解了婚书,她的年龄那么大了,眼下都没有着落,盛家现在也没了根基,你以为她能嫁到像你这样的好人家里吗?自然是嫉妒你,故意使坏。”
沈芳歇觉得母亲的话有道理,可是还不解恨,低声道:“我非得亲眼看着盛香桥那死丫头嫁入腌臜人家里,日日受气才能解恨!”
沈夫人冷笑一声:“她一个女孩家,不好好学习个琴棋书画,偏弄了什么药石医术来跟人交际……真是让人贻笑大方!你以为她还会嫁入什么好人家?”
不过被盛家人挤兑的窝囊气,沈夫人自己其实也有些咽不下去。第二天,沈夫人在跟田佩蓉一起参加茶会的时候,别有深意地跟她提了提盛家的香桥。
“田夫人,您是没看到,怎么三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无礼跋扈?搅得我女儿婆家家宅不宁,您说,盛家怎么不好好教养一下自己的女儿?”
说这话的时候,成培年也在,田佩蓉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
沈夫人心领神会,立刻又道:“其实他盛家怎么教养女儿,也轮不到外人管。不过我真是替成大人担心,你说您有一双儿女寄养在盛家。成小将军倒还好些,也算成为了国之栋梁。可是还有个女儿得晴整日跟盛香桥这样的跋扈小姐厮混,若是也学得性子乖戾,这……岂不是耽误了那么好的女孩子?”
这话听得成培年正入心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