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平静地道:“在灭绝你们浮屠教之前,我不会回去。”
“你灭你的,我看我的,互不碍事。等你干掉释浮屠,最后一个再杀我好了。”
希宁转过头,手搭凉棚,望向远方火光中的浩气城,“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想想怎样攻下浩气城吧!卫玄逸加上九龙焚世阵,这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你如果在这里栽了跟头,当初奸杀地藏才挣来的偌大名声可就全都还回去了。”
“你不妨拭目以待。”
江晨语气平淡,心里其实并不轻松。
这座浩气城,是块实实在在的硬骨头,一个不小心,是真要在这里栽跟头的。
「九龙焚世大阵」,与苏家的终极兵器「九龙焚天阵」听起来十分相似,只有一字之差,据说是「焚世魔君」卫擎苍从苏家偷来的阵法,当年也闹得沸沸扬扬,成了一桩著名的公案。
坊间流传,卫擎苍是苏家某一任家主的私生子,习得了龙皇拳七诀,曾经与苏镇虎的爷爷、也就是苏芸清的太爷爷争夺过苏家家主之位,失败后叛出苏家,更名改姓,入赘卫家,后来凭着从苏家偷来的秘籍爬上高位,成为了卫家长老。
又有一种说法,说卫擎苍的父亲才是苏家私生子,他本人则是卫家的嫡系血脉,才情超世,精通苏卫两家绝学,曾经是上上任家主的第一人选,只不过他不热衷于权势俗务,一心钻研武学和仙道,才将家主之位拱手让人。他对苏家的「九龙焚天阵」加以改造,降服了九条性情暴戾的火龙,使之比苏家的阵法更胜一筹,不仅能用来攻击,还能用来防御,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管传言是否属实,这座「九龙焚世大阵」是实实在在地摆在了江晨面前。哪怕它比不上苏家的阵法,但只要有终极兵器的一两成威力,就足以变成武圣也为之恐惧的存在。
江晨遥望浩气城,无数的火焰在城堡上空飞舞飘扬,红色大火环绕着整個城池,九条炎龙在半空张牙舞爪,来回巡游,宛若一场永无止境的绚烂烟花。
城头墙垛之后,无数士兵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城内箭塔林立,不计其数,一旦陷进去,千军万马也要被射成刺猬。
如此盛大华丽的阵容,就是金甲大将卫玄逸专门为惜花公子所摆出的欢迎仪式。
面对着千道利箭的寒芒与九条炎龙暴戾的目光,江晨也不得不压下烦躁的念头,绞尽脑汁思索对策。
他想到一个很根本的问题——浩气城守备如此森严,无惧王又是哪来的信心,能够夺下此城?难不成,卫玄逸也会像卫姬一样,成为无惧王的分身之一?
但卫玄逸可不是别人!他身为九阶「无懈」体魄的绝顶高手,距离十阶武圣仅有一步之遥,就算所有的无惧王加起来都未必够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在卫家身居高位,身份地位远远不是无惧王能比的,这样的一个枭雄人物,会愿意成为无惧王的分身?就算无惧王跪下来求他,主动把主人格都献给他,哭着喊着把一万个无惧王变成一万个卫玄逸,人家都未必肯要吧!
所以,无惧王的信心,来自何处?
“夜深了,夫君该睡了。”尉迟雅轻声道。
她能感受到江晨所承受的压力,所以也一直没有讯问江晨有没有破敌之策。所有人都清楚,开启了「九龙焚世大阵」的浩气城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攻破的,这很可能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必须做好长期僵持的打算。
江晨吸了一口冷风,点点头:“是该睡了。”
他转头对希宁道:“我知道你是夜猫子,但这里是军营,不要影响士兵的休息,自己找地方睡吧。”
希宁撇撇嘴,没说话。
后半夜,江晨睡不着,没有惊动尉迟雅,独自一人来到浩气城下。
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仿佛要将他的头发也烫得卷曲起来。
江晨眼瞳倒映出火光中的浩气城,犹如两团火焰熊熊燃烧。
这火非同凡火,而是「六丁神火」。据传是取自道祖的八卦炉中,非人力所能修炼。就连天下最强的控火大师「焚世魔君」卫擎苍,手握三昧真火之人,也必须借助一件先天法宝才能御使这些六丁神火。
而这些神火一旦祭出,就不是凡人能够操控的。所以「九龙焚世大阵」一旦开启,浩气城就会完全与外界隔绝,请神容易送神难,就连卫玄逸恐怕也不能将大阵关闭,只有等卫擎苍亲自前来,才能以法宝重新封印这些神火。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阻挡江晨的脚步,也算是给足了江晨面子。当初的一千头魔人攻到城下,也没见卫玄逸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但这对于江晨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他宁可被人小瞧,现在搞出这么大阵仗,闹得世人皆知,万一浩气城没打下来,他面子往哪搁?
江晨举头眺望,目光穿透重重火光,落在城头张弓搭箭的士兵身上。
这些士兵都穿着沉重的黑色甲胄,连头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一直忍受神火的灼烤,想来是十分难受的吧?那些黑色甲胄应该也附加了特殊的防火符文,才能让凡人士兵在神火附近坚持这么久。
江晨眯起眼睛,向前走了几步,大摇大摆地进入弓箭手的射程,也对传说中的「六丁神火」看得更真切了。
他很想知道,既然九龙焚世大阵已经隔绝了内外,这些弓箭手还能把箭射出城外吗?不然放这么多士兵在城墙上,也不过是空架子罢了。
他继续前行,背后逐渐浮现出红衣地藏恶灵的虚影。
这是他的第二个目的,要以地藏的「断末摩」之力,窥一窥这些六丁神火的因果与死线。
万物皆有一死,神火也不能例外。
江晨眼瞳中的两团火焰,刹时燃烧得更为猛烈了,那火焰扩散开来,连眼白都被占据,整个眼睛都呈现出深红色,仿佛变成流质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