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有心补上一剑,但刚才那招「空间乱流」已耗干他的神元,而且白鬼愁刺入胸膛的一剑也伤及他根本,江晨所剩下的力气仅能维持站立,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牵动全身痛苦。
这一盘押上性命的赌局,双方的下注都已经结束了,是生是死,最终的结果只等静静等待命运的宣判。
漫长的煎熬中,晶莹粉屑一层层洒落,紊乱的气流逐渐平息下来,将狼藉的战场呈现在眼前。
江晨第一眼就看见了白鬼愁。
只剩半截身子的白鬼愁。
自左胸以下,他的下半截身子已经化为灰烬,右臂也齐根而断,左臂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小截,在血泉奔涌中挡在面门之前。
如此凄惨的下场,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了。
江晨心神略定。
刚才两人在「空间乱流」中的时间超过了三息,而白鬼愁的「光阴倒流」最多只能追溯一個呼吸的时间,光阴长河奔流已久,他绝无可能修复如此恐怖的伤势。
白鬼愁能保留半截身子的原因,恐怕是由于时空扭曲的缘故,导致「空间乱流」发生了偏离,否则他应该已经变成了风中的尘埃。
白鬼愁的半截断臂无力地垂下来,露出七窍流血的狰狞面孔。
与江晨视线相接,白鬼愁喉咙里犹在嗬嗬有声:“不错……有种……”
今日他已经发起了三场豪赌。
对张雨亭、苏芸清,他都完美取胜,但这第三场,他终于遭遇到了有生以来最惨痛的失败。
悬崖上的舞蹈,固然美妙惊艳,却终归会有失足之日。
赌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
江晨面色苍白,用封血截脉法稳住右胸的伤势,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站姿,迎着白鬼愁的目光说道:“久赌必输,三战而竭。别以为运气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哼……富贵险中求。”白鬼愁的嗓音逐渐微弱,“若不冒险一搏,我永远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江晨心头一震。
如此可怕的家伙,竟然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谁有资格驱使这样的棋子?
江晨沉声问:“你千里迢迢跑到这个地方来,不单是为了杀人取乐吧?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白鬼愁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江兄,你是个聪明人。可惜,我却不能告诉你答案……”
“你马上就要死了。”江晨道,“像你这样目空一切的男人,不会有任何羁绊,不会有任何信仰,也没有什么誓言能够约束你,你在担心什么?难道你就甘心把秘密埋进地下?”
“江兄,你倒是挺了解我的。”白鬼愁嘿嘿冷笑,“我当然不甘心把秘密埋进地下,所以我得继续活下去才行……”
这种怪异的腔调让江晨生出不好的感觉,随即他听到地底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头微惊:这是——
“噗!”
一大团红色的肉泥从地面破土而出,将白鬼愁的半截身子重重包裹起来。
‘是「红煞」那个怪物!’江晨想要拔剑,然而一动手就牵动了胸膛的伤口,剧痛无比,血气好一阵紊乱,反而更加提不起劲来。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大团红色肉泥攀附上白鬼愁身躯,如千万条蚯蚓似的蠕动,逐渐形成肢体的模样。
肉泥内部发出无数蚂蚁般细小的声音,汇成一种高亢尖锐的嘶叫:“啊啊,竟然敢伤害少主大人的尊贵身躯,简直不可饶恕!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吃掉……”
“闭嘴!”白鬼愁低喝,“专心给我疗伤。”
“遵命!啊——少主大人,请让我跟你融为一体吧……”
白鬼愁的伤口往外延伸,逐渐长出新的躯体,肉红色的泥块也慢慢恢复成正常形状。
江晨看着这一幕,背脊阵阵发凉。
白鬼愁舒展手腕,开始适应新身体。
过了片刻,他抬头朝江晨露出微笑:“江兄,你若是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干掉,那就大错而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