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所说的另外一条路又是什么呢?”江迁月问道。
“我当初在江湖上树敌太多,所以不得不跟朝廷合作,将所有犯人都交给朝廷,这样我才能绝对安全,但是你不一样。”
江迁月皱了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交给朝廷还交给他们的仇家?以牙还牙那一套不过是糊弄小孩的把戏罢了,每个人报仇的时候又岂能保持理智做到绝对公正?苦主总是觉得世道不公,到最后无非是冤冤相报罢了。”
江迁月手指急促的敲的桌子,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我现在怀疑你是否真的是我的内心了,我可没有这么傻,朋友。”
江平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他点点头说道:“没错,仇人不可能公正,可是国法就一定公正吗?”
江迁月听到江平的话起初是愤怒,觉得对方越发不可理喻,可是转瞬之间,他却沉默了下来。
江平没有说话,桌上出现了两杯茶水,江迁月知道这些不过是幻像而已,所以他并没有去喝。
江迁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知道江平的一杯茶已经见底,道:“可是谁又能做到绝对公正呢?”
江平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们也不需要知道。”
“什么意思?”江迁月不解道。
“仵作只需验尸,查明真相为苦主鸣冤,而如何处理真相却不是仵作应做之事。”
江迁月道:“我们受命于朝廷,所以需要将真相呈报朝廷,让朝廷做出决断。”
江平欣慰的点点头,道:“我这一辈子为了活下去,只能受命于朝廷,但是你不一样。”
江平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不少江湖门派,所以才不得不寻求朝廷的庇护,但是他做仵作以来,也一直也在平衡江湖上各大势力,这其中就有为了让江迁月日后可以脱身朝廷的打算,江迁月是聪明人,这些东西他平时虽然不会特意去想,但今日听到“江平”这些话,他自然是一点就透。
“所以我们需要的只是将真相公之于众,但是说实话有时候更难。”江迁月思索道。
“想要说实话,务必要有实力。”江平接道。
江迁月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他总觉得自己还年轻,考虑这些东西还为时尚早,他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通过和内心的对话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如果这两年没有商吾秋在他身边,他行事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他和商吾秋是真正的相辅相成互相成就,但是就算他和商吾秋是一辈子好朋友,他却无法保证玄幽教永远是他的朋友。
自三皇五帝以来到今日的大明,就连朝廷都换了几十个,更何况是江湖门派呢?他深深知道真正的实力只有靠自己,他心中已有一个大致的打算,想要把江家的本事传承下去,让江家本身成为江湖上的一个最特殊的门派。
只有江家验尸的本事能在他这开枝散叶,到那时他才不用担心说真话的代价,一个人很容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千百人就算遭逢大劫也总会有一两人能生存下去,他们这一门不需要武功亦不需要天资,只要有人有心,总能传承下去,就算只剩下一两人,也总会变成千百人。
江迁月正想将心中的想法说与江平听,却看到“江平”已经消失不见了,周围的银信和庭院也不见了,刚才经历的一切仿佛是南柯一梦,他除了觉得头有点晕以外,竟然真的找不到一点刚才那段经历存在的证据,甚至他觉得刚才的记忆都越来越模糊。
江迁月知道组建势力之事需要从长计议,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考虑得清的,而眼下最紧迫的自然是坎离生和黄洛洛的下落,可是他周围虽然依旧是桃树,但是他却感觉这与他见到江平之前也有所不同,这些桃树看似没有规律,但却都有着微妙的变化,他现在甚至连找到自己来时的路都已是不可能了,更不用说找黄洛洛的去向,他脚尖一点,身形骤然蹿起,连连在树枝之上轻点,甚至连一瓣桃花都可以成为他借力的地方。
他高高跳出桃林,江迁月想要像在清平镇时那样,用轻功跳出阵外,从而看出阵法走向和黄洛洛的藏身之处,但此时他低头看去,却只能看到雾气之中隐约有几丛桃树露出一个尖,别说是人影,就算是阵中的路径他也看不清,而自己却早陷入阵心,江迁月一声叹息,身子一沉便又落回阵中。
他深知在奇门遁甲之中并不存在运气,若是乱走的话,肯定会越陷越深,所以他也只好原地等待,正在此时,他忽然觉得一阵轻风吹过,眼前的雾气正渐渐变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