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会招来大批客人。不仅能带回老顾客,还能吸引那些想让自己更强壮的人过来。”
那人看样子满意了。他啃着圆珠笔的笔端,又翻过一页档案。
“你对自己犯的罪怎么看?”
阿修耸耸肩,“我很蠢。”他真心实意地说。
长着胎记的男人叹息一声。他在表格上勾画了几笔,然后很快翻动阿修的档案。“你从这里怎么回家?”他问,“搭灰狗长途巴士?”
“飞回家。有个做旅游代理的妻子的好处。”
男人皱起眉头,胎记也跟着皱起来。“她送你一张机票?”
“不是机票。她只给了我一串确认数字,是电子机票。我只要在一个月内到机场,给他们看我的身份证,然后就可以坐飞机回家了。”
男人点点头,在最后一项内容上打勾,然后合上文件,放下圆珠笔。他把一双苍白的手放在灰色办公桌上,好像那是一对粉色的动物。他双手合拢,指尖相对,用一双水蒙蒙的褐色眼睛凝视着阿修。
“你很幸运。”他开口说,“有要回去陪伴的家人,有等待着你的工作。你可以把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抛在身后。你的人生还有第二次机会。好好珍惜吧。”
起身离开时,他没表示出要和阿修握手的意思,当然阿修也不希望和他握手。
获释前的最后一周是最难熬的,甚至比过去三年所有时间加在一起还难熬。阿修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缘故:天气沉闷、寂静、阴冷,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暴风雨并没有来。他觉得自己神经过敏、紧张过度,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预感到某些事情已经失控了。寒风在监狱放风的院子里呼啸,阿修觉得自己甚至从空气中嗅到了雪的味道。
他打对方付费电话给妻子。阿修知道电话公司会对每一通从监狱里打出的电话收取三美元的额外费用,所以接线生总是对从监狱里往外打电话的人特别客气。阿修想,他们准是明白他们的工资是谁付的。
“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他对劳拉说。当然,这不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能把自己心里的感觉说出来很好,阿修自然会这样做。
“你好,”劳拉说,“我也爱你。什么让你感觉不对劲了?”
“我不知道,”他说,“也许是天气的原因。感觉好像就要来一场暴风雨了,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这里天气不错,”她说,“树上的叶子还没掉光呢。没有风暴的话,你回家时还能看到树叶。”
“还有五天。”阿修说。
“还有一百二十个小时,然后你就可以回来了。”她说。
“你那边一切都好吧?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切都好。我今晚去见罗比,我们正计划为你举办一个惊喜派对。”
“派对?”
“当然,你得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行吗?”
“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真是我的好老公。”她说。阿修听出她在微笑。他在监狱里三年了,可他还是能让她开心微笑。
“我爱你,宝贝。”阿修说。
“我也爱你。”劳拉回答说。
阿修放下电话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