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兮话音刚落,后座又传来男人的声音,“老张,先开去我家。”
顶头上司发令了。
司机大哥方向盘一转,脚上给油,准备驶入高架桥路段。
下车无望,女人泄了气靠坐到车座上。
她非暴力不合作地转过小脸,撑着侧脸看向窗外。
穆非对安子兮再没有一点脾气。
他死死压制住自己身体里喧嚣着要靠近她的欲望,任由眼前的人做着无声地反抗。
他也学着安子兮的姿势,托着一只手在扶手座上,身体侧向她。
贪婪地将女人的一切裹入眼中,一次次地确定她的真实存在。
看着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
他容貌俊美地征服了那么多的人,这一笑却如春花在一瞬绽开般的盛大美好。
那是发自内心的,极为愉悦满足的笑。
穆非已经许久不曾坐下来回想过这几年的任何时光。
可能是太多太复杂。
也可能都是单调,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纪念的。
可就在这一刻,他坐在这个空间里,和她分开四年里的许多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不自控地涌现眼前。
—— 那个和家里闹翻出走的夜晚,他穿着单薄的衣裳,孤魂似地游走在凌晨四点的街头。
—— 通宵达旦连续跑行程一整年。每每睁眼看着清晨远处泛白的天边时,他只觉得世上最可怕的事,除了煎熬的想念,就是心里余下的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颜色都没有了。
—— 最开始的,一无所有地,脱离家族的护荫,跑群演跑男配。他齿里含血吞下,一心往上爬再往上爬。年轻的贺廷在一旁红着眼,看他混吞胃药加退烧药。自己还能笑着让人给他拿铁打酒,说背上淤血疼得他晚上睡不好。
他的内心寒凉如冰,过往网上和圈内的谩骂中伤全都不在乎。
高光灯背后是无数的捧高踩低,虚与委蛇。
他像被打了全身麻醉好几年,已经感觉不到愤怒和疼痛了。
谁都不能阻止他。
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他。
即使上面的所忆起的通通相加,不过是这几年的冰山一角。
即使圣诞新年他独身地看着台下众人相拥欢呼。
即使除夕春节他孤零零地躺在黑暗的公寓沙发上,身体才迟钝地记起以前每一年都忙碌热闹的家族庆典。
因为除了分秒拼命地斗争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害怕时间慢慢消逝,她会忘记自己。
然后忘记彼此之间的那些过往。
怎么才可以让她不要忘掉他?
他一天天地告诉自己。
——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