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江南是遭了战乱的,但由于这一来一回实在太过匆忙,而且鞑子也有心将这鱼米之乡当成自己的地方经营,所以这遭了涂炭的程度却是拍马也赶不上江北的。
不过这只是和江北相比,若单拎出来的话,江南所受损失亦可称得伤筋动骨。
就拿这华亭来说,因着战乱碍了农时的关系,整个华亭的粮食产量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影响,而这里面减产程度最高的又得数刘家那几万亩和被鞑子圈去的那些了。
换做旁人想来,活都是庄子上的佃户长工干的,不管刘家灭不灭族、地是不是被鞑子圈去,都不该成为影响收成的因素。
但地这东西毕竟不似其他,你敢少投入一分精力它便敢少一份产出。
在那等时节各人都不晓得今后会怎样,哪怕该走的流程都已如往年一般挨着走完,但投到它上面的精力难免也会有所减少。
这般情形之下,减产自然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所幸,有海外购粮这么一条路,终还是将一场饥荒消弭于无形。
可世间之事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一场战乱所带来的影响又怎可能是那么容易便完全抵消的?
“堂尊!我周家素来奉公守法,这又是为何啊!”
看着强行扑到自己身前的周家老爷,华亭知县不经意间往身边瞟了一眼才皱着眉头说道:“吴志葵已在锦衣卫牢里全都招了,你如何还敢在此胡搅蛮缠?!”
“可小人真不知吴志葵到底是何人啊!”
待听到这话,华亭县令又往身边看了一眼,只是与前番的隐匿不同,这一次他却是连脑袋都转了过去,显然是打算将这包袱丢给一旁的吴昌瑞。
老实讲,他到现在其实也还是闷的。
这些日子因为南面战事将起,所以他对调来调去的兵马也只是走完例行流程便不再多问。
可谁曾想,今日夜才刚沉,咨议局的两人便领着个军将直入了县衙,其后更是拿出了拥有内阁签署的圣旨要求他协助捉拿朝廷钦犯。
只是那旨意上仅说华亭周家与吴志葵截杀阮大铖一事有关,至于到底是怎么個有关法却是连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如此情形之下,他将这问题丢到咨议局的人那里自然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与苏州陈家的陈先顺有来往吧。”
“是,小人与陈家是有些来往,但那也只是些诗词茶会,绝无谋逆之事啊!”
“还敢狡辩!年前你等一共二十八人在南浔陈家别院相会,期间曾数次提及阮部堂南下乃是为了报复当年的打压,后来昆山的曹映芳声称‘决不能如此坐以待毙’,尔等又是尽数出声附和,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竟还敢巧言令色,真当大明律治不了你吗?!”
随着吴昌瑞话音落下,漫说那已被吓得瘫在地上的周家老爷,哪怕身为缉拿官员的华亭知县亦是被这等细节惊得阵阵寒意直冲天灵。
有人员数目、有具体言辞,这周家老爷定然不是错抓,可朝廷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心念及此,华亭知县不由回忆起自己平素的言行有没有什么不妥,待到思量数番自觉并无出格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大人啊!那都是他们酒后胡言,切不可当真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眼见这货还不肯乖乖认罪,吴昌瑞恨恨地骂了一句才又接着说道:“那陈先顺受了尔等委托,散去之后便开始蛊惑吴志葵,也是你们这帮人手段了得,那久经沙场的战将竟被你们说的行了大逆不道之事,你以为没有亲自动手便能脱了谋反之罪吗?!”
“吴咨议!小人真的冤”
“啪!”
就当那周家老爷还要喊冤之时,吴昌瑞抡起仅余的一条膀子便直接将其扇翻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