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臣散去,暖阁便也安静了下来。
朱慈烺用手背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双眼,待到稍觉放松才又将视线投到了面前那布满文字的纸张上。
“两督之争”、“华亭土地”、“江西战事”、“新建盐场”、“六科给事中”、“工部”。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对大明拥有深远影响,可他看来看去却也不得不承认,除了新建盐场之外便没有一件是能轻松解决的。
“周全。”
“奴婢在。”
“完了你带人去把户部分出来的内帑取回来。”
“是。”
“还有,发一道中旨,命广东布政使宋应升之弟宋应星”说着,朱慈烺似是有些犹豫,但也仅只片刻他便又接着说道:“至琼州主理开设盐场各事。”
宋应星在这个年月只能算是声名不显,但朱慈烺却知道这个已挂印归乡的亳州知府到底有多大价值。
原本按他所想,等李永茂将工部属下的各個生产工坊捋过一遍后他才会动用此人,但现在既然有了盐场作为经济之事的切入点,那么就算有些大材小用,却也不得不让这大能动上一动了。
当然,真正设立盐场还需内阁同意,毕竟这东西牵扯到朝廷财政等闲不可轻触。
不过两淮已不在大明手中,再寻其他产地也是情理之中,只要新建的盐场记得给朝廷交税,想来也不会遇到太大阻力。
由此,朱慈烺便也毫无顾忌的先用中旨搭架子了。
一番安顿之后,周全悄悄退去,约莫柱香功夫,其人再次入了暖阁,但这次他身后却还跟着一个年岁大些的内监。
“奴婢司礼监监丞,高鹤,拜见陛下。”
这内监才到暖阁门口便拜了下去,其后在朱慈烺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周全才解释了起来。
“陛下,司礼监就剩他这个监丞了。”
周全的话算是委婉,但朱慈烺多少也知道些内廷体制,所以略一思量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
中旨虽不用经过内阁,但其签发却得自司礼监而出。
可当初弘光外逃之时,宫里够资格的内监也都跟着跑了,其后诸般波折也不见几个敢回来,依着现下情形,这司礼监中怕是也没有人够资格出这中旨了。
“其他各监各局都是这等情形吗?”
话音落下,周全自是将宫中情形细细报了一遍,而朱慈烺发自双眼的酸胀却渐渐有了往脑中转移的趋势。
内廷除了十二监之外还有四局、八司,而此时在这二十四个衙门里已然找不到太监少监级别的宦官,剩下级别最高的竟只是高鹤这个监丞。
这般情形
王福平不是安顿了吗?
心念及此,朱慈烺也不管还拜在地上的高鹤,扭头在桌上寻了一阵才从一大摞题本之类的文案里抽出了一个蓝色的册子。
这册子是王福平报上来的,里面所记乃是现在宫中各监司主事的情况。
在刚接到这册子时,朱慈烺还忙着登极诸事却也未曾顾得上细看,待到现下翻来才发现上面果然没有内廷的太监、少监。
半晌之后,他有些无奈的将册子合了起来,随后一道还拜在地上的身影被余光捕获,朱慈烺摆了摆手示意高鹤起身,如此才又接着思量了起来。
很明显,王福平很守分寸,而邹太后这个理论上的后宫之主亦未行使自己的权利。
这当然是个好现象,但就现下而言,这种好现象却让整个内廷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尴尬之中。
“既然管事的都跑了,那织造局和各地矿监税监的事便也无人晓得了?”
片刻之后,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而高鹤、周到仅只拜倒于地不敢应答。
这也难怪,有明一朝内监生死皆决于皇帝一人,而当“上不虞”时,最紧张的也就是他们了。
可话说回来,朱慈烺毕竟不是那作威作福的,问及此事也没有追究什么的想法,所以当见到二人这般表现之后,他便又有些无奈地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