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他这一队退到了约莫百余步之外。
不得不说其部兵卒果然训练有素,此时距战斗开始还不及半柱香的功夫,但其前队已然开始了第二轮冲击,后队则正脱离战场向后退来。
王体中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在大略评估了一下此番战果之后他便再次领着中队发起了又一轮攻击。
他看得很清楚,明军在第一轮时并没能做出任何动作,这便代表着对方很可能会在这一轮时彻底溃散。
按着常理来说,仗打到这般份上基本也就没了什么悬念,可当他再次逼近中央战团之时,却发现之前围攻那来将的骑士竟已被斩了数名,而挡在他面前的却又换成了一帮手持各式兵刃的无甲汉子。
这是峒贼?
他们怕是疯了吧。
此时的张安大抵是有些疯了的,他在清军的前一波冲击抵达之时堪堪赶到,可这才接了一阵,随他而来的部众竟已死伤大半。
他听过骑军乃是步卒的克星,但他久居山中又何曾有机会真正见识到其中恐怖?
“头领!撤吧!我们挡不住的!”
眼见清军的又一波冲击即将到来,张安身侧的部众立时便似崩溃了一般大声哭告。
“混账话!老子已答应汉人帮他们打鞑子,这才接了一阵便要退去,峒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说完这句,张安便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清军骑兵身上。
也不知他是过于全神贯注还是刻意不理,当气身侧部属之中有人因无法克制心中恐惧而缓缓后退之时他却还是死死盯着前方,却是连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无。
张安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清军如此强悍,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招安的。
可是山中之人虽有诸般野蛮作风,但一个唾沫一坑的道理却是明白的。
如此情形之下,亲自答应了朝廷的他自然只能死在阵前,可有了他这条性命垫着,谁还能对余下的峒人寻出半个不是来?
老子确实没见过骑兵,但老子不怕!
心念及此,张安索性将手中兵刃丢到地上,紧接着他腰身微躬、双手前出,直接摆出了一副与牛角力的架势,竟似要以血肉之躯硬抗骑兵的冲击。
十步。
五步。
“来啊!”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蛮子要用血肉之躯硬抗清兵冲击之时,他竟瞅准时机用手将那长长的枪杆拨开,随后腰身猛一发力,借着长枪的传导直接将当面骑士拨下马来。
嘭!
随着一声巨响发出,一名骑士狠狠砸落于地面之上。
这一下来的极其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被震得愣了一下,可是能作为精锐骑兵培养的又有哪个不是百里挑一?
就当张安借着转身的力道正要朝身侧骑士下手之时,那人却已抽出战刃直往他身上劈来。
人于转身发力之际必定脚下生根不利腾挪,而他手中除了那杆被到底清军死死压住的长枪之外又别无其他,如此情形漫说他张安,便是关二爷在世却也再难逃出生天。
大抵躲不过了吧。
只这一瞬,半生经历似一个个画章般逐一回放在他脑海之中,张安也便晓得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战,再无半点心力抗衡半分了。
“嘡!”
就当张安准备坦然受死之时,一阵金鸣突然在他耳旁响起。
随后他直觉肩头一疼,整个人便从那将死之前的僵直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这是有人来救?
“傻愣着做什么?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