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壮、义军、官军。
战事到了这般程度,整个江南各路互不统属的队伍已多如牛毛,便连朱慈烺都有些搞不清具体状况。
切莫以为这是军力大增的表现。
能够掌握在手中才能算是真正的力量,而那些散乱于外的
对此,朱慈烺其实早就思量过,大体上也已有了应对之法,可处在乱乱世之中,总归会有些心存旁思的,所以他在行事过程中便会显得格外谨慎。
如金声这类来源杂乱的,由于其本身势力有限,只要对大小首领以官位诱之,再以各种方法对兵卒们加以甄别安置,总的来说当也不会生出太大问题。
再如由杨廷麟、朱大典这些文臣募集的队伍也不难处理,总之就是愿带兵的带兵,愿牧民的牧民,待与各人商议妥当之后再将其麾下整编一番,想来当也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这两路人马虽然数量颇多,但成军日短、战力低下,再加上他们并无固定地盘,所以朱慈烺也就打算以怀柔为主了。
果然,在一番谈话之后,金声主动表达了寻求收拢整编的意思,而朱慈烺投桃报李之下自也极为慷慨。
其实,皖南义军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他们与其他义军、民壮最大的不同便是有自己的地盘,这一点却和朱慈烺最为担心的官军有些类似了。
切莫小看地盘这個东西,当一直武装力量有了自己的地盘,这便代表他们拥有了摆脱朝廷控制的能力。
如此一来,这支武装力量的利益就会和朝廷有了分歧,哪怕其将帅忠于朝廷,到头来却也不得不被这个利益集团所裹挟。
这样的例子在明末其实有很多,远的自不必提,近些的里面,最有代表性的大抵便是江北二刘里面的刘泽清了。
此人在获知清军将临后便弃军而逃,待到江北大致平定,清军派人招降时才投了大清。
那么问题来了。
这年月每个武将都把军队看做自己的命根子,他刘泽清不管要降清还是要忠明都该将军队死死捏在手里,若非被逼到墙角里,又怎会就这么弃军而逃?
由此一事便能轻易下了结论,这刘泽清很可能在清军南下时已经因为自己的想法和手下的利益集团出现分歧而失了对军队的掌控。
如此才会有违常理地弃军而逃。
之后的事实其实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在他降清之后,清廷便明打明地要了其性命,而他麾下诸多总兵里面亦是无人替他求情。
所以,在朱慈烺看来,若想真正把军队握在手中,主将个人的忠诚不足为凭,将这个利益集团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才是解决根本问题的法子。
当然,作为一个才来此地堪堪两月的“外地人”,他其实还没想好该以何种方法达到这般目的,而且能够轻易想见,便是他有了法子,在实施的过程之中却也会阻力重重。
由此,他也便想到了先从义军、民壮下手,待到江南战事彻底平定再将目标放到官军身上。
老实讲,这有些柿子挑软的捏了。
可军中各将在自己的队伍里已有了不少年头,如侯承祖这种外面的卫所,更是自出生时便注定要领这一军的。
若想对这般根深蒂固的关系做些什么,又岂是简单?
不过朱慈烺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在他心里,已把江南的官军大致分成了三类。
第一类就是如方国安、常冠林这样的了,他们在整个江南之战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且本人和麾下兵卒对朱慈烺拥有极高的忠诚度。
第二类就是以水师将领为代表了,这些人马虽未经历苦战,但亦是江南之战的决定性力量。
不过由于其军乃是技术性兵种,极其依赖强大的后勤,所以便是其将其兵的忠诚度远不及第一类,但亦能算是在掌控之中。
最后一类便是最为麻烦的了。
如左梦庚、吴志葵这些人,他们军中的组织架构已然定型,且由于在整个战事之中并未和朱慈烺有过多少交流,所以不管在实际上还是在名义上,与第一类相比他们都是实打实的“非嫡系”人马。
由此也便能轻易想见,在与其将帅没有足够互信的情况下,一旦朱慈烺想要将其改变,必然会迎来剧烈的反弹,届时哪怕他能将这反弹压下,却也会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
在如此情形之下,朱慈烺先易后难,待给他们打好样板再行施为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