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左袁一旦战败,这数万人马必定会南下为多铎解困,那么江南战局便又会滑向不可控制的境地。
能拦下图赖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且不说情报发出的时间已过了数日,明军能不能追得上他们,便是真能追得上,朱慈烺手里又哪来那么多能够与其野战的力量?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便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殿下,据称左部在安庆生了内乱,其部大半都南下投了清军,现于芜湖和清军作战的当远不及左公在时了。”
看到朱慈烺陷入沉思之中,张国维便将情报中不太起眼的那一条单独提了出来。
他虽未将话彻底挑明,但其中的意思却也非常明显。
图赖与吞齐的汇合已是无法阻挡的事。
若是派兵去救,便有可能与脱出身来的这路清军在野外遭遇,而现在己方又没有能够和这么多清军野战的力量。
那么现在便该将主要精力放在宣城,为应对即将到来的鞑子做好准备,而非再对芜湖的战事抱有什么希望。
这绝不是畏敌。
现实情况摆在面前,容不得半点侥幸。
安吉距芜湖足有四五百里路,哪怕按着急行军的速度也得用上十多天功夫,而图赖早在数日之前便已开拔,谁能保证左袁所部能在重压之下坚持这么长时间?
与之相比,布防宣城便要稳妥许多了。
且不说宣城有城池之利,便是其周遭水网颇多,便于布设较长防线这一点就足以使南下的鞑子寸步难行。
如此想来,放弃芜湖,将主要精力放在宣城,的确是极其稳妥的选择。
只是
在听到张国维所言之后,朱慈烺非但没有下定决心,反倒更加犹豫了。
一个多月。
左袁所部在芜湖硬磕了一个多月。
若非是想去救援应天,谁会在布设完善的防线前耗上这么长时间?
理智告诉他,张国维的选择是正确的,但左袁为了救援应天而拼命,他又如何能将他们舍弃?
纠结。
左右为难。
这不光是心里的坎能否过得去的问题,更是有关军心士气的问题。
在寻常军将眼中,大不大局的他们许是搞不清楚,但太子殿下舍了一路拼死救援应天的人马却是明明白白摆在所有人面前的。
今日殿下能舍了左袁,那么明日说不得就会舍了自己。
如此情形,朱慈烺费尽心力才在军队中建立起来的威望岂不是将要面临巨大的打击?
没了忠心耿耿的军队,他又凭什么与那些牛鬼蛇神斗法?
在很久之前,朱慈烺便知道有些人之所以做出某些不合常理的举动,是因为有着旁人未曾发现的缘由。
可知道归知道,在亲身体验一番之后,他才真正体验到其中的五味杂陈。
“传令!”
眼见太子殿下的表情从犹豫逐渐变为坚定,张国维自然知道殿下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可当他听到其后的话语时,整个人却不由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