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婆子顿时紧张起来,“小妇人……”
“不要小妇人大妇人的,你我最好。”李桑柔再次截断了婆子的话。
“是,小……我,是有事儿。”婆子深吸了口气,“我就直接说了,大当家的别见怪,小……我是来求大当家的,实在是没办法了,人命关天。
是……”婆子再次深吸了口气。
“不要急,慢慢说,先从你姓什么,家在哪里说起吧。”李桑柔往后靠在椅背上。
“是,小妇人姓刘,家住在大石条巷,梳头为生。
是小妇人外甥女儿的事儿,小妇人就从头说起。
小妇人这个外甥女儿,姓周,周姐儿生的好,前年,她往王举人家送络子,被王老太爷瞧中了,抬进府,做了姨娘。
周姐儿进府才三个月,王老太爷在外头喝了酒回来,在大门口台阶上绊了一跤,昏迷了四五天,就没了。
王老太爷没了的时候,周姐儿已经怀了胎,怀胎十月生下来,是个男娃儿。
王家说他们老太爷年过八十的人了,根本不可能行房,周姐儿这孩子是野种,就把周姐儿连人带孩子,从家里赶了出来。
接着,王家就分了家,两兄弟一人一半儿。
周姐儿气不过,往衙门里递了状子。
那时候,苏姨奶奶刚住进对面那座宅子里,小妇人去给苏姨奶奶梳头,实在气不过,就跟苏姨奶奶说起这事儿,苏姨奶奶就让小妇人去找苏统领,说是让苏统领去衙门里瞧一瞧。
苏统领说,王家兄弟要说这孩子是野种,那得有凭有据,没凭没据的,就是污人清白,不光污了周姐儿的清白,还往他们爹头上抹了把青苔屎。
王家兄弟拿不出凭据,后头,周姐儿这官司,就打赢了,王家两兄弟,分了处宅子,又分了些田地钱财给她。
刚刚安生了一个来月,这就……”刘婆子咽下后面的话。
这鄂州城就换了人,连府尹都跑了。
“七八天前,苏姨奶奶打发人叫我过去梳头。
跟我说,城外跟城里,早晚要打起来,要是城外的打进来了,周姐儿那边有什么变故,就让我往军营里找一位李大当家,说是只要一问,没人不知道。
外头行市开市头一天,王家兄弟就带着人,把周姐儿和孩子赶出去了,现如今,这娘儿俩在我那儿住着。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出来找大当家,果真是一问都知道。
我先到对面营门口问的,说是大当家住在这里,我就找过来了,昨天就过来了,没敢近前,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了。”刘婆子连声叹气。
“这位周姐儿的家人呢?”李桑柔凝神听着,问了句。
“她。”刘婆子的话顿住,片刻,才苦笑道:“周姐儿的娘,是她爹花了五百个大钱买来的,买回来之后,关不住,一直跑,后来,她爹就把她娘的腿打断了一条,跑不动了。
她娘生下她之后,再怀胎,就没保住过,一两个月,两三个月,必定流下来。”
刘婆子的话顿住,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是个可怜人,说了一辈子外乡话。
前年年初,周姐儿她爹受了寒,病死了。
没几个月,王家老太爷看中了周姐儿,要抬她进府,周姐儿她娘要了二百两银子,就让王家把人抬走了。
周姐儿被抬走隔天,她娘三瓜俩枣的卖了宅子,就走了,大约是回家了。
周姐儿她娘生下她,就没管过她,也没喂过奶,周姐儿她爹抱着她,吃百家奶长大的。
唉,都是可怜人。”
“你跟周家是亲戚?”李桑柔看着刘婆子问道。
“邻居,一条街上,周姐儿从小就生得好,小时候瘦得很,一双大眼睛,一条街上的人都疼她,唉,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刘婆子低低叹气。
“这孩子,真是王老太爷的?”李桑柔沉默片刻,看着刘婆子问道。
“这还用问么?我没问过。”刘婆子没看李桑柔。
“周姐儿还打算嫁人吗?有合适的人没有?”李桑柔接着问道。
“我没问过,现在还想不到这个。”刘婆子油滑的避开了李桑柔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