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五渊骤然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风尘仆仆的糙脸,尴尬一笑,连忙摇头摆手道:
“不是,不是,夫人这个可千万误会不得!”
美妇人眉间掠过一丝阴郁之色,默然片刻后,眨了眨黛眼,轻抿樱唇道:
“那公子为何要对奴婢咏出如此一首契合奴婢心境的哀婉诗词来!”
露五渊叹了口气道:“我看到你那么悲伤,心里也很难过,情不自禁就想用这首诗词来委婉地劝慰你!”
美妇人黛眉轻动道:“那公子为何能在奴婢祈愿完毕时巧之又巧地出现在奴婢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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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五渊苦笑道:
“就是这么巧啊,我正好打这里路过,正好听到你说那番话,又不由自主念了这首词,让夫人产生错误的联想了,真是不好意思!”
美妇人秋水般的美眸突然射出热烈的光,幽幽道: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难道奴婢临来的时候对镜梳妆也是公子正好路过看到的吗?”
露五渊嘴张了张,一时哑然,心中则是哭笑不得,看来这个美妇人是个迷信罐罐,而且不巧的是,她还刚好是倚窗对镜、梳妆打扮一番后才出来凭吊亡夫的,他露五渊的诗词又恰好应时应景应情,就算不迷信的人,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美妇人非要把他当做亡夫,除了有点不吉利之外,对他露五渊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他觉得这样有点不负责任,人家本来就已经伤心伤肺了,要是再错误投放感情,待到发现不对想要收回,那还会很伤神伤脑的。
果然,美妇人见露五渊良久不语,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
“夫君既然已经回来与奴婢相见了,却为何不肯相认呢?”
露五渊心头苦涩难言,暗一咬牙,还是决定击碎美妇人不切实际的美丽肥皂泡,免得她以后摔得太惨。
想了想,误会皆由诗词而起,那也得靠诗词来解,他缓缓摇头,沉叹一声道:
“夫人,我理解你对你夫君的深刻情意,但咱们必须面对现实,人死不能复生,刚才那首诗词,我不过是顺便吟咏,夫人非得套用到自己的情境上,而且觉得很贴切,那是因为你急需寻找一种精神寄托,在我这个旁观之人看来,我觉得这首词虽然看起来很合夫人情境,但实际上有个最大的漏洞,使得这首词与夫人的情境截然不合,那就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夫人想想啊,如果我是和你恩爱十年的夫君,见到你之后,唯有感情奔涌、眼泪千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可能还能对你说出这么多辩解的话来!”
美妇人面容一滞,微垂螓首,细细品味着露五渊的话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里的热度果然减弱了三分,再好奇地看一眼露五渊,轻轻叹了口气道:
“我被公子的话说得也有点糊涂了,唉,那公子到底是何方人氏?公子的诗词如此高妙,在这片大陆上应该无人能比,理应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奴婢怎生一无所知呢?”
露五渊装模作样笑道:
“夫人过奖了,这等粗鄙文章算得了什么,我一向也不敢拿出手来,就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自我陶醉罢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在夫人面前出乖露丑!”
美妇人缓缓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直视着露五渊,眼里神光闪闪,不发一言。
直看得露五渊心里发毛的时候,她才粲然一笑道:
“公子才学高绝,却不骄不躁,不温不火,稳重敦厚,器宇轩昂,定是非凡人物,此前隐于市井,深藏不露,但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现今时局风雨飘摇,正是公子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露五渊好一阵愕然道:“夫人好象有点言过其实了,我自己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一爬虫呢?”
美妇人眨了眨眼睛微笑道:
“公子大概是未曾有施展身手的时机,是以对自己没有足够的认识,比如奴婢考公子一个问题吧,对于如今饥民遍地的困境,公子有何良策?”